南音北音掺在一处,居然也听不出杂声。
这音州里作弄音律的人多,穿堂过巷能收一耳朵的弦管声,已经分不清楚是这州府因此得名,还是借着这州府名,刮起了这阵子此起彼伏的风雅气。
周檀倚在阁上听风月,扇上的铃摘下换了长条的朱紫流苏,披了件短便的袍,衣袖上依然走着青竹纹。
话本里故事纷杂,从战场事扯到江湖谜,响板混着唱曲儿的弦声,糟糟杂杂各自响成一派。
有江湖做派的僧人在台下饮酒,南佛门禁忌虽然算是多,江湖却是个泥水混摊子,裹着众生善恶在一处,一处饮,一处战。
又在一处混成一团灰,你一堆我一堆,哪还管得上什么清规戒律戒色戒财。
“云老禅,又来喝酒?”
“须当醉,须当醉。”云殊逆着人流往里走,含糊不清地扬声念叨。半旧的僧袍潦潦草草地挂着,夹携的酒气层层地起。
周檀在风里细嗅一波,先敏锐捉到了破月酒的半丝余味,不夜侯的香下一瞬就云一样缠上来。他晃着杯底的残茶,默默慨叹起:“真是同名不同命。”
酿酒是个门道,节候配料都重要。周郎君懂得不少,只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不许饮酒,仗着一身傲骨也不敢作乱。
平凉侯在窗下偷摸埋过半坛陈年桂酒,隐秘的计谋吹得天花乱坠,这人拍着胸脯号称中帐藏酒十几年,从来没被逮住过。
可没等接头的去如约地挖,便被踢去了音州营做苦力。
周檀带着清明凿遍了整个宅院,只翻出经久都快风化的一堆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