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她的喉咙进了些烟灰,在哑裂的声腔中将音调甩高了,又抛下楼去。
白月凄然照,音州骑到了,正隔过巷口高声唤周檀。周檀发力一甩剑锋,脱出战局,一手接住了扈从抛过来的沉铁刀,背对着索克托刮过刀锋,在轰然落塌的楼阁下与苏小对上过短短一瞬。
“魂兮归来。”他随着出声念过一句,藏住眼底的凌乱色。
泼天都是血与火,半边天红成一团,人声叫喊在一处,听不出敌我是非。
像是一片红湖,湖面一点点升起来了,正要盖住人的鼻孔,让人难以呼吸。
时间被拉长拉远了,周檀猝然按住额角,溺水感又来了,他右手狠狠勒马。
那女子拈着金镯四处望,张开一片软唇狠狠吞下去,像是恨,却也更像是解脱。
生金滚在喉咙里,消磨了最后出声的「归来」二字,潦草也干净地作了结。
但她尚未咽气。
一口残气吊着生魂,还没往阴阳界的岔路口走过去,喉口翻搅里泪意也上泛,耳侧的人声喊得一声连一声,她却记起年幼时打在身上的硬板子,字是骨头韵是肉,人是板打出的角儿。
苏小又下意识地去张口,最后只挂出惨笑,兜着步子往火里走。
绣鞋上还有鸳鸯,早烧得看不出了。
该去个干净地方,她想着,便轻飘飘滚进火海,肉身是一轮沉进海底的月轮,只顾奔着沉睡去。
这一生的戏,唱得够错差的,该唱心上人时心意枯死,该唱四海平时卷进倾轧。独独这一折,够盛大了,够叫看官且记上一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