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遗文。
“去他娘的天道……”清河公主写道,笔尖撇出两块巨大的墨团,歪歪扭扭狗爬大字:“下了地狱照翻风云,勿念。”
没头没尾一句话,那混不吝的语气都跃然纸上。字是真丑,不忍卒睹,一看就是纪清河丑得扬名玉京内外的笔迹。
燕沉之会意,说道:“当年中州军的令纸,都长这个……模样。”
说模样都是贴金,那根本就是一团墨。纪清河明明跟陆家将军挨过同一个习字老师的骂,陆家的笔迹是一脉相传的恰到好处的筋骨感,单看中州商会的内家签纸就知道,皮肉饱满,筋骨笔挺。
但中州军,伪造都伪造不出来这丑得一枝独秀的令纸。
周檀舒出一口气来,竟然觉得多年的郁结烟消云散,他抗拒、避而不谈,拗着性子藏了满心的话,想要的无外乎一句告别。
好叫他自欺欺人地觉得,那人一把火把自己烧成灰时,处境还没那么……绝望。
“够狠心。”他抚摸肩膀上温热的鹰羽,低头泄出一口笑来。
中州军的德性谁人不知,一把火烧了也干净,省得不死不休。
元嘉十一年,海寇犯境,东舟怀银沦陷,帝姬为帅,自清河东去……自焚怀银城楼。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算是连将带帅统统枯成灰。
自此,只剩玉京禁军,再无中州军。
周檀攥紧手里的簪,盯向紧闭的没什么动静的门。陆承芝披头散发挂两只青黑眼圈,屁股坐在鞋尖上,只说:“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