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念书的声音很好听,明朗暖和的少年音,听得两人眼皮直打架。
念书的少年耳朵微动听到院落传来一阵细微脚步声,林七习惯性的抽出腰间佩刀,紧接着几声敲门声响,门外的人也不等屋里头的人询问,便擅自开了门进了屋。
林展庭突然没听到念书声,朦胧睡意一下子消散,撑着上半身看清了来人是谁后又放松了下来倒进被子里,声音懒散:“原来是堂哥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瞿锦州那畜生。”
“累死我了,我这几天就睡了三个时辰,待会儿床借我挤一挤!”林英清一路马不停蹄得从翼州赶到江州,剿灭了多处贼窝,三百多名盗匪一个不留,搜刮了无数金银财宝,全部私吞赚得盆满钵满。心满意足的趁着夜色翻进院子找林展庭讨个睡觉的地方。
“问我没用,这是我爱人的床,你得问他。”林展庭对着他挑衅得挑了挑眉毛,笑得狡黠。花识珏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快速打量了一下林展庭口中的堂哥一眼,点了点头,自己屋里头并没有备用的被褥,也不好意思叫人家睡地板上,自己也并非是个讲究的人,还在越州时,只要一个不小心没做到爹娘满意就会被扔进杂乱的仓库里过夜,现在只是要多挤了个人罢了,他并没觉得有所谓。
林展庭没想到他会同意的这么干脆,一想今晚不能说情话逗他脸红,语气不由自主的就冲得很:“有客栈不去,跑我这儿来挤什么挤!我现在可是有妇之夫,你跟我们夫妻俩挤同一张床,你要不要脸啊你!”
“还是弟媳体贴啊”林英清笑笑跟花识珏客气了下转头就骂:“臭小子,皇兄我这次可是帮你杀了瞿锦州养的所有的土匪强盗,你就这么跟你皇兄说话的?!”一边说一边叫林七去烧水。
林展庭呸了声:“你跟我装什么装?几大箱子的赃物可全都被你私吞了吧?还嫌不够?”
“就因为要养手底下的人,所以我才省吃俭用来找你投宿啊!”林英清强词夺理,但显然心情极好,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花识珏等林英清去屏风后沐浴后,才惊讶的回过神,林展庭脸上柔和的笑,跟他对视。
刚才的对话花识珏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以为只是平常的兄弟之间的斗嘴,没想听到了不得了的称呼,心中巨浪翻涌,睁大了眼睛指了指外面林英清的方向,又指了指他,嘴唇微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林展庭握住他的手指,圈进手心里,轻声回答他:“是啊,我们是皇室中人,他是当朝太子林英清,也是我的堂哥,我是晋亲王府的小世子。”花识珏震惊得说不出话,更震惊于林展庭身为世子却又为何是凌江楼的头牌这件事。
林展庭看出了他眼中惊讶到藏不住的疑问,笑了一下似在回忆过去,表情有些淡然“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姐姐,我不该是世子之位,可偏偏又是,识珏是寻常人家出生不知道皇室里的阴晦险恶。我的出生是仲旭帝盼望已久的机会,被封为世子,一颗牵制晋亲王势力的棋子,一名被养在深宫中的傀儡。”说着说着林展庭的眼眶又泛起了红,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失声哽咽道:“我当时真的想杀了瞿锦州那畜生,很想很想,可是我不敢,只要我动手了,我就会害了所有人,也会害了你……”
我不怕为你而死,可我更怕把你一人留在这人世间。我还没有陪你去看流水桃花、我还没有与你结发为妻、我还没有与你白头偕老……
花识珏不懂皇室亲近之间的阿谀狡诈,可是林展庭又陷入了无尽的自责悔恨的漩涡之中,明明平时盛气凌人、傲气的很,偏偏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死磕,本能的用拇指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捧起他的脸,只用他们二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认真又坚毅的说:“展庭你听好,今天发生的事,哪怕你不是世子,也没办法阻止得了的。你是不是觉得是因为这层身份束缚了你不能保护我,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跟我都只是平民良籍,偷情犯了七出之条第三条,而瞿锦州换做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我们今天何止是被侵犯这么简单。你也不用觉得是你同我胡闹才会导致事情发展成这样,我若要不想与你亲昵,我难道不会拒绝吗?”
林展庭被一长串话说的怔住,仔细一想才发现原来多么简单,自己却被所谓的身份约束住了思想,钻进了死胡同,被花识珏一通教育下来茅塞顿开,眼睛湿润水光淋淋的看着他。花识珏温热的鼻息靠近,亲吻了下他的眉宇,林展庭想抱着人像往常一样喁喁情话,却被某人过大的上床动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