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晖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愿再想曾发生的这一切,事隔多年,刻骨铭心的记忆仍未能释然,自从报了仇后,他就强迫自己忘掉不堪回首的过去,但没想到今天竟会故地重游,而且还是和戴世亨的儿子一起,更没想到雪儿会成为自己最牵挂的人。雪儿,想到雪儿,萧晖忽然冒出一个从来不敢正视的问题,为什么当初杀死戴世亨时,自己要先当着他的面强暴雪儿?仅仅是为了报仇吗?还是想要占有他,因为心里早就有了他,明知道仇恨让两人绝无可能在一起,明知道那会带给他什么样的痛苦和伤害,也一定要占有他的身体?
萧晖想到这里,一阵莫名的烦躁,从床上跳起来,雪儿走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一边暗自辩解道:反正只要我杀了他父亲,不管我强不强暴他,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会恨我入骨,不会有半分区别……回首以往和雪儿的种种纠缠恩怨,萧晖忽然又觉得十分灰心,自己所做的究竟有什么意义?
萧晖颓然坐下,呆呆看那窗外,心情随着窗外的天色渐渐阴暗下来。又过了半个时辰,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哗哗的雨声搅得萧晖更是心烦意乱。雪儿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他这个人,怎么离开一步也让人放心不下?萧晖坐不住了,冲到楼下找店家要了个斗笠,连雨衣也没披,就冲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虽然还不到傍晚,但厚厚的乌云笼罩着天空,黑沉沉一片,却象是已提前入夜。春季里少有这样的雷雨天气,路上的行人和田里的农夫都消失了踪影,店家纷纷关门闭户。乡间的道路很快变得泥泞不堪。萧晖心里越来越急,冒雨施展轻功往镇子西头奔去,胸前的伤口浸了雨水,却隐隐地作痛起来。
萧晖记得西边几里地有一个小湖泊,果然那小湖还在,湖面上雨点翻飞,水气弥漫,萧晖绕到湖的另一头,正有一片坟茔。“戴雪!戴雪!!”萧晖大声呼唤着,耳边只有风声雨声,听不见回应。雨雾中看不清楚有人没人,萧晖只好挨着一处处找过去。忽然看见前面有个瘦小的人影正趴在地上,萧晖忙奔过去,竟然是戴雪,正用双手奋力地扒着面前的泥土!
“戴雪,你在做什么?下这么大的雨,快回去吧!”萧晖拉起戴雪,想把他带走。“啪!”萧晖的脸上已重重地挨了记耳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显然戴雪用了全力。戴雪此时毫无武功,以萧晖的身手,别说打他耳光,原本碰都碰不到他,但萧晖在震惊之下完全忘了躲避。戴雪的脸上身上满是泥污雨水,早看不出本来颜色,眼中却喷着熊熊怒火,扬手又要打,被萧晖捉住了手腕。“出什么事了?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萧晖压着怒气沉声问道。他说话时带了几分内力,狂风暴雨的呼啸中,却自有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你做的好事,还来问我?”戴雪咬牙切齿地道,指了指地上。萧晖仔细一看,香蜡纸钱散了一地,泥土里斜斜地倒着一截墓碑,上面的字迹已模糊,隐约还分辨得出“世亨”两个字,几步远外另有一截,显然是戴世亨的墓碑被人断成了两截。而墓碑后的坟茔也被夷为了平地,只剩了几块碎石……难怪戴雪刚才在挖土,估计墓里的棺材和尸体,也难以幸免了。“你……你已经杀死了我父亲,甚至还割下了他的头……也害了我,你难道还不满意吗?为什么还要来毁他的坟墓!!”戴雪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萧晖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到了脑子里,双手抓住戴雪的肩膀用力摇晃:“戴雪!你说的什么?我毁了戴世亨的坟墓?”
戴雪被他晃得差点站立不稳,用力挣开萧晖的手,一个趔趄,却冷笑一声:“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萧晖从来只找活人报仇,不和死人为难,你当你那父亲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千里迢迢跑来毁尸泄恨?而且如果是我干的,我还专程带你来上坟,难道我疯了?”萧晖几乎是恶狠狠地吼道。
冰冷的雨水哗哗地流下来,模糊了视线,看不清站在面前的戴雪,明明是触手可及,萧晖却觉得他好象远在天边。雨水顺着面颊流淌,灌进衣服里,心象是浸泡在这冷雨里,一腔的热血已凝结成寒冰,冻得萧晖不住颤抖。不管自己怎样待他,把心交给他,幻想着有一天他能接受,但他连起码的信任都从未有过一点半点,自己永远都只是他的仇人,仇人!!
萧晖的怒火并没有吓倒戴雪,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带我来,无非是要看着我伤心欲绝,你才痛快……”说到这里,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他真的是要让自己伤心吗?可他为自己付出的一切又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