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晖奇道:“是什么样的仇家,人都死了,竟然还要毁尸泄愤?”暗想以这人所为,恐怕与戴世亨的深仇大恨,不在自己之下。戴雪也睁大了眼睛,仔细听李大婶说话。
李大婶摇了摇头,叹道:“虽然今天戴公子在这里,我也不该再对死者的说长道短,但我不得不说,你那个父亲……实在是,实在是……”李大婶几番欲言又止,萧晖催促了两遍,她才接着说下去:“戴世亨仗着自己有钱又会武,养了一帮打手家丁,专放高利贷欺压乡里。这个来寻仇的,就是当年家里欠了戴世亨的高利贷还不上,父亲被活活逼死,戴世亨又强抢了他妹妹还债,他妹妹到戴家后不久,也被折磨得生了重病,不到半年就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流落到了外地,过了好些年,不知怎么机缘巧合,结识了个有势力的贵人,这才带着人回来报仇……”
“你,你胡说!”没等李大婶说完,戴雪已霍然站起身来,气得满面通红,俊美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你胡说!我父亲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又指向萧晖,“肯定是你毁了我父亲的坟墓,又事先编排好谎言串通她来骗我!”他乍听到旁人当面述说父亲的累累恶行,便似五雷轰顶,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最爱的爹爹会是这样的人,隐隐知道自己多半是误会了萧晖,现在再指责他形同无理取闹,急乱之下,却是口不择言,只想找一个理由,哪怕是最荒谬的理由来抵挡。
“我胡说?”李大婶不由也动了气,不等萧晖开口,冷笑一声,“他不是你的结拜大哥吗?我认都不认识他,倒说我和他串通?你既然诬赖我,我索性把话给你挑明了,你那父亲戴世亨生前不是什么好人,四乡八里的乡亲都受他高利贷盘剥,苦不堪言,他死了大家背地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戴公子你,从小穿的绫罗绸缎,吃的山珍海味,也都是乡亲们的血汗!”戴雪听了这些话,便象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呆如木鸡,一动也动不了。李大婶不管他,干脆自顾自地说下去:“两年前烧他的棺材我可是亲眼所见,当时那么多人围观,都是乡里乡亲的,要不是他作恶太多,造了太多孽,大伙儿都恨他,怎么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阻止?也没有人去报官?这烧棺焚尸,可是大罪过啊!你要是不信,这方圆几十里,你随便找个人问问,看我说的有没有半句假话?总不会人人都串通了来骗你吧?”
戴雪脸上消失了血色,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摇摇欲坠,嘴唇动了几动,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看了看萧晖,再看了看李大婶,两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得意神情。戴雪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奔过去开了门,冲入了倾盆大雨中。
萧晖对戴世亨一直恨之入骨,今日听到素昧平生的李大婶条条数落戴世亨的罪行,得知仇人死后都不得安宁,坟墓被毁,尸体也被烧成了灰,心里狠狠地出了口恶气,暗想这可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想雪儿你三番五次地冤枉我,好在世上还有天理公道,现今你自己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可该知道你父亲是个什么东西了吧?他心里这样想,脸上也自然而然流露出得意之色。
三十九 舐犊情深
等到戴雪冲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萧晖才回过神来,雪儿突然听到这消息,一时肯定接受不了,愣了愣,自己要不要去追他回来?犹豫片刻,还是开门追到屋外。但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戴雪已跑得不见影子了,萧晖这才着急起来,暗悔没把他拉住。叫了几声,无人答应,估计他又去坟地了,便摸黑往戴家的祖坟地去。但到了坟地,前前后后找了几遍,却哪有戴雪的踪迹?萧晖后悔不及,这寒冷漆黑的雨夜,该到哪里去找他?又想到短短一天之间,他先是发现坟地被毁,又听到他父亲的恶行,双重打击之下,万一他承受不住,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萧晖越想越怕,悔得肠子都青了。想起那个小湖,忙跑到湖边,却没发现异常,冒着风雨一遍遍大声呼唤,直到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一点回应。
萧晖心乱如麻,又不敢离开,怕戴雪躲在僻静处他没有发现。只在坟地周围反复地寻找,这样折腾到天亮。萧晖的外伤本还没有全好,又在雨水里泡了一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疯狂叫嚣起来,尤其是前胸的断骨,更是痛得如刀锉沙磨一般。
等到天色大亮,雨也渐渐地小了,萧晖最后又找了一遍,确认戴雪不在坟地附近。他这时才来清理思绪,考虑戴雪的去向:他决不会回镇上去,他听了李大婶的那番话,知道这里的人都恨死了他父亲,肯定谁也不想见,他又没有了亲人或家宅,骤然惊变,又无处投靠,一个个可能性都被排除了……他一个人会上哪里去?毫无线索,总不能象没头苍蝇一样瞎碰。萧晖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祈求上天能给一个答案,站了一阵,远远地似乎又听到戴雪稚气的哭声:“萧哥哥,萧哥哥!放了我爹爹吧!”记忆深处的火花在这一瞬间忽然被点燃,他会不会去了那里?萧晖心头豁然开朗,更不迟疑,施展轻功往西疾奔。
萧晖奇道:“是什么样的仇家,人都死了,竟然还要毁尸泄愤?”暗想以这人所为,恐怕与戴世亨的深仇大恨,不在自己之下。戴雪也睁大了眼睛,仔细听李大婶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