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雪却似毫不以为意,每日只在海边流连。这日清晨,他抱膝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远远地看那海天交界处现出一点灰白,接着变成淡淡的浅蓝,似有光芒从海底透上来,染红了一抹红霞,那颜色越来越鲜艳,红霞的中心,一轮朝阳正慢慢地升起……戴雪从怀中摸出匕首,低头在岩石上刻了一条横道,盯着那石上刻得歪歪斜斜的横道看了一阵,到这海上孤岛,每过一天就刻一记,昨天数了一下是九百九十九条,今天,该满一千了。原来时间永远不会为谁停留,竟然过了整整一千个日日夜夜了,……现在他在哪里呢?应早就忘了我吧……
戴雪忽听到身后的海面上有动静,转头一看,一艘小艇迎着朝阳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来,待得近了,戴雪认出这是逍遥岛专司报信的小艇,船头插着一面小红旗,示意是有紧急事宜。转眼那艇靠了岸,下来一人,急急往岛主议事之处奔去了。戴雪微微吃惊,这几年岛上还算平静,虽偶尔真有来寻事的,但在海上又怎是逍遥岛的对手?施君早有准备,在逍遥岛与陆上之间布置了几道防线,来人往往不及靠岛就已被打发了。今日却有何事?戴雪想不出眉目,仍坐在海边。朝阳已升起来了,近处海面的波浪染上了点点金光,戴雪有些恍惚,岛上四季如春,不知寒暑,算来陆上又该是入秋了吧?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一名门人来报,说是岛主有请戴公子。戴雪站起身,默默跟在来人身后。施君也是爱好风雅之人,除了岛上的议事大厅外,门中身份较高者都是居住在各具风格的独门小院中。戴雪走进施君的润玉居,施君正在和门下的一名堂主说话,见戴雪进来,施君以目示意,那堂主行了一礼便下去了。
施君拉戴雪坐下,笑道:“今天接到请柬,八月初十将在泰山举行天下英雄大会,各派掌门会盟东岳,推举新一任武林盟主,雪儿,你也随我去瞧瞧热闹吧!”
戴雪暗想原是这事。三年来固然戴雪寸步不离逍遥岛,施君也只在岛上勤练武功,督训门人,养精蓄锐,伺机而动。见他难掩得色,戴雪道:“大哥这次应有十分的把握了?”
施君道:“这几年江湖上并不平静,各大门派互相残杀,元气大伤,只是逍遥岛地处偏远,才未卷入风波之中。中原武林群龙无首,至有今日之乱,这才要召集天下英雄,选出一个能号令群雄的人物来,但是谈何容易?自上官归鸿归隐后,武林中能成一派宗师的固多,能一统江湖的却是再没有了。虽然此消彼涨,逍遥岛的实力已非当年能比,但若硬要去抢盟主之位,只怕会惹祸上身,但不管谁要当盟主,少不了要逍遥岛的支持。”说着弯弯嘴角,唇边绽开一抹微笑:“这些事雪弟不用操心,我看你在这岛上也待得十分气闷了,正好到中原散散心。”
六十九 蛛丝马迹
英雄大会?那人会不会去?不知他现在好不好?若是他恢复了功力,练成了天罡心经,天下恐怕少有对手。这几年与世隔绝,如果能去中原走一趟,也许会得到他的消息,不用见面,只要知道他安然无恙就已足够。戴雪只觉心头乱跳,一想到那人的音容笑貌,强压的思念便要奔涌而出。
施君握着戴雪的手,觉那手心忽冷忽热,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奇道:“莫不是在海边吹风着凉了?”戴雪胡乱摇了摇头,施君笑道:“让我看看。”一只手解开戴雪的衣带,分开衣衫,露出锁骨下一片如雪赛玉的白皙肌肤来,便用手去轻轻揉捏,戴雪不能挣扎,闭上眼睛转过头。施君笑着将他抱起,进了内室放在榻上,拉下床帐,俯身压了上去,却没看见戴雪上牙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已咬出了一圈青白的印子……
施君挑选了门下的一帮干将,过了四五日便收拾启程。戴雪随他同行,登岸行了数日,渡过长江,果然是梧叶初黄,芦花渐白,秋风正起。因时日尚早,施君也不急着赶路,沿途游山玩水,顺便探听各路消息。却听说近一年多来江湖上出了一名极厉害的高手,杀人无影,来去无踪,死者身上不见伤痕,唯一的记号是杀人前会在墙上画一柄血剑作为信号,凡被留下这记号的,从无幸免。江湖上无人见过其真面目,只称之为“无影剑”。
一晃三年过去了。三年间,戴雪最爱做的事就是站在海边,静静地看那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逍遥岛四周茫茫,除了雪白的浪花,蔚蓝的海水,偶尔有一两只海鸟掠过,此外连帆影也难得见到,即是施君都觉枯燥,戴雪却往往一站就是一整天。初时施君尚觉诧异,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他虽宠爱戴雪,但戴雪性子太过冷淡,施君极尽温柔挑逗,戴雪仍难得动情,施君渐觉无味。而施君毕竟要传续香火,这两年又陆续纳了两房小妾,戴雪的处境便生出些尴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