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雪起身正要回城,忽见对面的树影里走出一个人来,却是施君。施君面上寒霜笼罩,戴雪心头发毛,不知他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果然施君道:“你偷偷摸摸跑出城来做什么?刚才那人是谁?”
戴雪知他既然已看见,瞒也无用,自己瞒了他三年,现在萧晖武功已臻化境,也无须再惧谁怕谁,便坦然答道:“他是萧晖。”
“萧晖?”施君皱起眉头,疑惑不解,“他不是死了吗?”
“不,那是我骗你的。”戴雪迎着施君狐疑的目光,硬着头皮说下去。“他没有死,冷焰并没有杀他,后来我带莫无伤去幽冥山庄救出了他,他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还是活了下来……”
“啪”的一声,戴雪的脸上已吃了重重一记耳光,施君一掌将他打倒在地,手指着他,气得浑身不住颤抖,原来一切的前因后果竟是如此!“好你个戴雪!你瞒得我好苦!这几年我对你一片真心,你把我当成猴子耍!”戴雪扑倒在地,面颊火辣辣地疼痛。施君待他向来温柔,别说动手打人,就连大气也不曾吹过一口,今日却是被气得不轻。但这一天戴雪遇到太多的事,哪有心情与他分辩?只听施君又冷笑道:“我当你性情冷淡,原来是心心念念地想着旧情人,可笑我还带你回中土,将你送到他面前!今夜和旧情人幽会了,明日是不是要和他私奔?”
戴雪迟疑了一下,狠狠心道:“他约了七日后在断魂崖上等我。”该断的,干脆都断了吧!了无牵挂,方是干净!
“啪!”戴雪话刚说完,施君又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戴雪只是抱了头,蜷成一团,任他踢打发泄,毫不反抗。施君打了一阵,忽听到身后轻轻一声咳嗽。施君心头顿时泛起一股森森寒意,有人来了?
七十一 否极泰来
施君不由住了手,转过身去,一青衣男子正站在三尺开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腰间系着一柄长剑,从装束上看,正是刚才与戴雪会面之人。萧晖?但相貌却又不是。施君只觉浑身寒毛倒竖,他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身后,如果不出声,而是刺上自己一剑,这会哪里还有命在?施君忽想起那墙上的血剑,失声道:“无影剑?”
萧晖冷冷地看了他片刻,沉沉开口道:“你现在即刻回去,带着你逍遥岛的人滚回东海,永不许再上岸一步!以后要让我再看到你的人,那就……”他话音未落,施君只见眼前蓝光一闪,头皮一凉,伸手一摸,竟已被他齐着发端削去了半边头发!再看那人长剑仍好好地系在腰间,身形也似在原处一动未动,竟不知他是何时出剑,何时又还剑入鞘?
施君吓得魂飞魄散,萧晖几时练成了这等神功?身手之快,当真是匪夷所思。想要拔腿就跑,双腿却不听使唤,筛糠似地抖个不停,几乎要瘫倒在地。萧晖又喝道:“还不快滚?” 施君说不出话,也忘了再去管地上的戴雪,抖抖索索地转身走了几步,走到十数丈开外,方回过神来,逃命般地飞奔而去。
戴雪眼中含泪,一直呆呆地看着去而复返的萧晖。等到施君走了,戴雪才发现自己滚在地上,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忙手足并用爬起来,正要向他道谢,却见萧晖目光中尽是鄙夷,不禁愣了愣。萧晖冷笑道:“原来这就是你三番五次要维护的人?”
象是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尖锐的碎片刺得戴雪阵阵疼痛,大约萧晖并没听到施君开始说的话,不过在他的眼中,现在的戴雪就是这样自甘下贱吧?可不是吗?戴雪吸口气,低低地象是自言自语:“他对我有恩,我不想他因我而死……萧晖,既然你允许他返回东海,那血剑便不作数了吧?”
虽然萧晖在数尺之外,戴雪仍感到他身体倏然一僵,眼神顿时变得凌厉,冰冷的话语似要把四周的空气都冻住。“血剑如血誓,誓出如山。你想和他回逍遥岛?除非你胜得过我手中之剑!七日后断魂崖上若不见你,逍遥岛上便不会再留活口,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转身就走。
戴雪低唤了一声“萧晖!”萧晖步伐略滞,却不停留,转眼山顶只剩了戴雪一人。
月亮不知不觉已升到中天,戴雪抬头看那半轮明月,七日后,月亮就该圆了吧?自己这一生,欠了的,还了的,太多太多,竟象是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出头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曾问过自己,有没有想过放下仇恨,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那时他的怀抱好温暖……到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吧?只剩下他眼中的坚冰……报仇报恩,都太累太累,多希望能安安静静地合上双眼,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哪怕再也不会醒来……好在七天后,就该是结局了。既已亲见他的盖世武功,再无挂念。剩下的,若死前能求他放过施君,算是还了施君的情……戴雪眼前忽然又闪过父亲临死前不瞑的双眼,不孝之子未能报仇,也早该去向父亲请罪了……眼角似有冰凉的液滴滑落,戴雪伸手拭去眼泪,振作一下,一步步挪下山去。
戴雪起身正要回城,忽见对面的树影里走出一个人来,却是施君。施君面上寒霜笼罩,戴雪心头发毛,不知他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果然施君道:“你偷偷摸摸跑出城来做什么?刚才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