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
“是。当年失了世子爷踪影,郡王痛心不已……彼时已皈依三宝受五戒十善,因而府中也建了座佛堂。只是郡王近年身体抱恙,方从佛堂里迁了出来。”
宋渊听得,嗯了一声便吩咐小厮带路,把他领到佛堂里去。原来佛堂便在郡王院中一僻静之处。因宋渊回府不久,尚未摸清府中状况,始不知佛堂所在。
到得佛堂门前,宋渊便扣了门,待宋钊应声方推门入内。宋渊抬脚入室,走至宋钊跟前,便见他伏在案上抄写,且案头已放着薄薄一迭。
“父王。”
宋钊闻声,只微微颔首,却未抬头。此时宋渊朝纸上看去,隐约见得纸上写道:“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宋渊小时长于扶风,耳濡目染,自是认得宋钊眼下写的是《地藏经》。而《地藏经》便是最常用于水陆法会,超度亡魂之用。
宋渊见此,遂问道:“父王写《地藏经》是为了超度母亲?”
宋钊听得,手上的笔顿了顿,一点墨便从笔尖落到纸上,“……我度不了人,”他说着垂下了头,“不过是度己。”
宋渊听了这话默了会,方又听到宋钊问道:“你之前说道你母妃去时,已知……康云霞真身,可是真的?除此以外,她可曾再说过甚么?”
宋钊语毕,抬起头来。此时宋渊才瞧清他脸上神色,似是一夜未睡,显有倦容。
宋渊闻言,自是想到母亲去世时伤心吐血,含恨而终的模样。只他低头想了想,复又抬首,只应道:“她……她去得急,并没有说甚么。”
宋钊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回过神后又抄起经书来。宋渊见了他埋首抄经的模样,一时也无话可说,只静静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宋钊几乎镇日留在佛堂之中,足不出户。宋渊见此,也便随他去了。因他有西京之约在身,离府在即,时间紧拙之下便只办了两件事。其一是整顿了府中人手,其二是把他母亲牌位请回府中。
供奉牌位那日也是宋渊离府之时。这日一大早,宋渊便按规矩把他母亲牌位请上神楼。待一切安排停当,又拉了沈鱼的手,一同跪在牌位前道:“母亲,前事种种今日已是明了。那害你的妖精已道行尽失,打回原形,你可安息了,”宋渊说着,与沈鱼相视一眼方又道:“孩儿如今已长成,便带了未来娘子来看你。”他说罢,便与沈鱼一同朝神楼拜了三拜,方起了身。
此番诸事尽了,宋渊与沈鱼便收拾了行装往佛堂去与宋钊辞行。沈宋二人携手到了佛堂,只见眼下的宋钊穿了一袭灰袍,气色虽是好了些,但人也消瘦了不少。
宋渊见此,不禁想到当年那个红梅山上,着了一身紫袍风流无限的扶风郡王。然而彼时的郡王,如今已是个长伴青灯古佛的居士。
思及此,宋渊已是不禁红了眼。只他不愿教宋钊瞧着,便垂了眼道:“父王……我们走了,你以后自个保重些。”
宋钊听得,应了声好,复又看了宋渊良久方道:“你们也保重……记得明年春天,我在府中等你。”
一旁的沈鱼见宋渊一味垂着头,心中微动,便先宋渊应了声“好”,后又与宋钊道:“郡王,多谢你的画……也多谢你告诉我娘从前的事。”
宋钊霎时听得这话,终改了多日来的神色,温和地笑了笑,“不必谢……我盼着你明年与阿渊一同回来。”
众人如此道别了,沈宋便离了扶风往西京出发。
只二人却未理会得,前头那座狐仙娘娘庙因失了康云霞加持,香火日渐零落,不久后便在扶风百姓口耳相传中彻底没了踪影。
第75章 七十五红丸
因扶风与西京相距不远,是以沈宋二人离了扶风后,不过八﹑九日光景便到得西京城外。
西京乃大周首都,城中繁华热闹自是不让西毫。只天子脚下之地又别有一番森然气度,却是别的地界未曾有的。
沈宋二人初来乍到,便先寻了一家旅店打尖。因此番已是用晚膳的时辰,宋渊遂命店中伙计在二楼开了个雅间,同沈鱼一道用膳。二人进了雅间,只见窗边生了一棵梧桐,景致正好。
因沈鱼从未到过西京,宋渊有意教她开眼,便特意点了许多京中才有的美食。二人落座后刚说了会话,伙计便捧了两碗荷叶汤进来。
那伙计走后,宋渊便把汤接道沈鱼跟前,轻声道:“眼下快要入秋,姐姐来喝些荷叶汤,清凉润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