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炎看了看两个沈鱼,接着朝那个穿着雪色衣裳的沈鱼问:“她是宋渊化成的?”
沈鱼闻得,颔首应是。赵从炎啊了一声,便又把“沈鱼”细细打量了一番——因宋渊原是化作赵星模样的,而沈鱼却比赵星略高一些,故而“沈鱼”眼下穿着的衣衫看着就不大合身。
赵从炎看罢,笑着与沈鱼道:“除却衣饰打扮,她与你的模样倒是半分不差。”
沈鱼听了,心中甚喜,便把话转述与宋渊知晓。
“好,”宋渊闻言应声,又指了挂在屋中的画道,“那我按着画上的模样化形,至于余下细节再请赵都督指点。”
沈鱼与沈舟本就肖似。除却一双眼睛,沈鱼却是似了赵从炎。是以宋渊按着画中沈舟那柳叶眼又行了一重变化,便与沈鱼道:“姐姐,你问问都督,我这模样可还行?”
原来沈鱼那厢早就悄悄留心着赵从炎。待宋渊化形以后,她便见得赵从炎怔怔地看着宋渊,神色似喜还忧。
沈鱼见状,心中自有一番五味杂陈……一句“阿爹”几要脱口而出。然而临到头来,沈鱼心里那句“阿爹”终究没说出来,“阿……阿娘就是这般模样么?”
赵从炎闻言,回过神来,指点了宋渊几句,俱是沈舟面貌声线﹑性情神韵之类。宋渊按沈鱼转述,又仔细调整了一番。末了,又问道:“现今如何了?”
沈鱼听了,见赵从炎却已是垂了眼,并未看着宋渊。良久,沈鱼方应宋渊道:“像的。”
宋渊虽未见着赵从炎,但见得沈鱼神色,也约莫猜着几分,是以说了一句“多谢赵都督后”,他又化回沈鱼的模样。
沈鱼那厢见赵从炎仍是未发一言,若有所思的情状,一时间也不敢扰他,只与他辞别了便拉着宋渊一同退出去。
然而二人到得门前,沈鱼却忽地听得赵从炎喊道:“慢着,”待见得沈鱼回头,赵从炎便问,“晈晈……你﹑你也要去行刺伊王么?”
“是。”
“你一定得去么?”
沈鱼听得,只稳稳地点了点头。
赵从炎见状,默了默才垂着眼道:“晈晈,我本就亏欠你一场养育之恩。身死后才见了你一面……如今却让你蹚进了这淌浑水,我﹑我……”
沈鱼闻言,先是一愣,尔后却轻轻笑道:“伊王欺负过我,我本就同他有仇。原来我有没有认回你,也要去寻他的。”
赵从炎那厢自然晓得沈鱼这话是在哄人,只想到她与宋渊经历几番生死才能在一起,沈鱼定然不会由着宋渊单独涉险的……思及此,赵从炎也不再劝,只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多久都等得。”
沈鱼听了这番话,蓦地想到赵从炎生前就等了沈舟一辈子,霎时间便觉心中一酸……如今她又怎好教他再等?只她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应对,一时间两人一鬼俱是无话。
须臾,倒是宋渊开口道:“赵都督放心,晚辈定然同姐姐平安归来。”
沈鱼抬头见赵从炎颌首应了,终是拉了宋渊的手一同转身而去。
如今宋渊大功已成,他便先同赵家众人把事情交代了,尔后又请了王灵官招来白明河传话。其中无非是要申灵都托与伊王知晓,沈舟已到了灵州要见他一面。
因势态紧急,宋渊为免夜长梦多,遂约了伊王明晚相见。明面上宋渊只带了沈鱼同去,只赵从荣暗中已派了一支兵马随行,倘有异动,便带着沈宋二人杀出重围。
此番宋渊按赵从炎指点,穿了一身水蓝衣裳,便同沈鱼各乘一骑往伊王阵营出发。许是伊王早已发话,故而“沈舟”报了名号后,二人在伊王军中竟是畅通无阻,未几已到得主帅帐前。
守在帐外的人见了“沈舟”二人,便往帐中传道:“殿下,沈舟来了。”
待得帐中人传令,“沈舟”便携同沈鱼一同入帐。二人甫进内,便见宋连城盘坐于主位。
他见得二人走来,抬首定定地看住“沈舟”好一会,只见她眼波盈盈﹑雪肤花貌一如当年,而自己虽是风华不减但毕竟是老了些。宋连城这般想着,双目未曾移开,直把“沈舟”看得头皮一阵发麻,方冷笑道:“沈舟,真是你,你竟然敢来见我,”他说着哼了一声,又道:“还带着他的女儿。”
“沈舟”闻言一笑,朝伊王施了一礼,说道:“听说小女无知,冲撞过宋公子,我此番特意带她来向宋公子请罪的。”
这两日来宋渊潜心学法,赵从炎未见他踪影,便问沈鱼宋渊所在。沈鱼听罢,自然把众人行刺之计说予赵从炎知晓。是以赵从炎此番见得有两个沈鱼进来屋里,起先虽是吃了一惊,转念也便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