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沈舟隐瞒了鲛人身份,宋连城也隐瞒了皇子身份。是以二人初识之时,沈舟便一直称呼他宋公子。只二十年时光悄然而逝,当初唤他宋公子的人早已是走的走了,死的死了。
宋连城眼下忽地听得这称呼,不意间便是一怔,待回过神来已是换了个随意的模样,“我同你总归是旧识……算起来我也是她半个长辈,我自不会与小辈计较,”他说罢又转向沈鱼道,“我同你娘亲叙话,你且下去吧。”
一旁的沈鱼见着宋连城看“沈舟”的眼神,早已隐隐察觉些甚么。此时听得他要独留“沈舟”于帐中,不禁扯了扯她袖子问,“阿娘……”
“沈舟”听了,却只是一笑,“不妨事,把剑给我,你下去吧。”
沈鱼闻言,脸上虽是不愿,仍是从了沈舟所言,把含光剑交予“沈舟”便退了下去。
只她待要掀开帐帘前,却听得“沈舟”道:“记得莫要走远了。”
沈鱼听了,先是一滞,尔后便乖乖点头应是。
待沈鱼走了,宋连城方从案后起来,走至“沈舟”跟前道:“说吧,你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沈舟”听得,双手把剑奉上,说道:“还剑。”
然而宋连城听罢却是大笑不止,待笑声歇了,竟蓦地伸手捏了“沈舟”下颔道:“我二十年前被你骗了一回,你道我如今还会上当么?”他说着猛地撤了手,咬牙道,“说,你来是不是为了赵从炎?他是不是还未死?”
“沈舟”听了,神色骤然一变,接着便垂了头,哀声道:“他死了,是真的……我知你恨我多年,如今来还剑是盼着多少能消弭公子心中恨意,好教你对灵州百姓手下留情。”
宋连城听得,却是冷哼一声,“你倒是悲天悯人。”
“沈舟”闻言,高举含光剑,说道:“含光承影本是一对,求公子把含光收了,莫教承影剑形单只影。”
宋连城原来出身高贵,人才俱绝,本应是俯视众生的天之骄子。只因他生来带疾,便不被先帝看重——是以旁人虽觉着宋连城得天独厚,然而只他心知他一生中真正想要的却是半样都没得到过。
含光承影原是一对,宋连城当初把含光剑赠予沈舟的心思,这些年来他自己也从未细想,便是想到了也从未敢认。然而此番听得“沈舟”一语点破,宋连城顿时只觉心头大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沈舟”那厢见得宋连城神色,便抬了眼,劝道:“请公子接剑。”
宋连城闻言垂眼,见“沈舟”看着自己,眼波柔柔,不意间心中一动,问道:“你可知……要我收了含光是何意?”
“沈舟”听罢应道:“是。”
宋连城见状,只觉心绪紊乱,伸出去接剑的手竟是微微颤抖。待他把剑接稳了,却忽地听得“沈舟”无故唤了一声“晈晈”。
宋连城心中微异,待要问话,却见手中含光剑竟已出鞘。
第134章 一三四蛰伏
却说自沈鱼出了帐后,帐外守卫见她并不走远,一时也未拦阻,只命人暗中看着。这看守之人见沈鱼忽地手负背后,口中念念有词,心中不禁微异。待要上前察看之时,众人却听得帐中竟是传来寒铁之声,尔后又是一记男子呼喊。
适才宋连城与“沈舟”说话时,已是把众人屏退,是故帐中眼下只得宋连城同“沈舟”二人。如今帐内忽尔传出男子呼号,自然便是来自宋连城的。
帐外一干守卫听得,立时便奔至帐前,问道:“殿下?”
众人问罢,待要闯帐,却又听得宋连城的声音传来:“无事,你们不必进来。”
外间守卫此番闻得宋连城语气淡定,心中虽疑,却也不敢贸然闯帐。众人不知就里,一时间俱是面面相觑。然而过了好一会帐帘竟是被掀开,出来的便是宋连城。
宋连城往帐前一站,环视四周一眼,忽地朝沈鱼道:“沈晈晈,过来。”
此时守卫见得宋连城当真无恙,始真正宽心。而沈鱼那厢听闻他喊自己“沈晈晈”,脸上却是不禁露了几分欢喜之意。只她勉强稳住心神,敛了神色,方应了宋连城,又随他进了帐中。待沈鱼入得帐中,便见真正的宋连城已是倒于血泊之中,而他身旁站着的却是许久未见的申灵都。
原来宋渊化形成沈舟便是要乱宋连城心神,至于带上沈鱼则是要趁其不备,让沈鱼使御剑之术,好杀他个措手不及。然而适才含光剑骤然离了剑鞘,虽是剌中了宋连城,可真正教他丧命的却是来自申灵都那背后一刀——却说先前宋渊以沈舟形相迷惑了宋连城。是以他甫见宋连城分神,便唤了沈鱼动手。宋渊声音虽然不大,帐外的沈鱼却听得分明。她闻得宋渊口令,立时便以意御剑,命得含光出鞘。只眼下沈鱼人在帐外,御剑之时仅能听声辨位,是以她一撃未能得手,却教宋连城喊出声来。然而宋渊自不会坐以待毙,他的手向前一伸握住了半空中的含光剑,瞬时便要朝宋连城刺去。可宋渊才握稳了剑柄,便见一身影忽尔现了身,竟是先于他从后一刀把宋连城结果了。
当年沈舟隐瞒了鲛人身份,宋连城也隐瞒了皇子身份。是以二人初识之时,沈舟便一直称呼他宋公子。只二十年时光悄然而逝,当初唤他宋公子的人早已是走的走了,死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