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人却突然不安稳起来,周持眉头越皱越紧,细密汗珠糊了满脸,喉咙间扯出一两声轻哼,压抑又沉重。
周持又回到了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行走在烈焰焚烧的屋瓴间,烧灼的热气熏得泪眼模糊,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向着他曾住了八年熟悉的院落走去,噼里啪啦的焦响在耳际回荡不停,眼前的门自动打开,周持不由自主地走进去,属于成年的他的手掌掀开地窖紧闭的门,里面有一个蜷缩着的男孩。
胸腔中压抑得简直难以呼吸,火舌依旧肆虐,周持感觉不到痛,径自将男孩捞出抱在怀里。
就在这一瞬间,周持又变成了那个被抱起的男孩,他没有长大,没有成为府衙捕头,没有经历过长达十七年的焦灼,他只是那个黑夜之中孤苦无助的八岁男孩。
做孩子真好,最起码可以毫无顾忌地哭上一哭,连理由都不用想。
幼年的周观煦抱紧揽着他的手臂,将脸埋入那不算宽阔的胸膛,清淡的松林气息瞬间萦绕在鼻端,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他终于安心地沉溺在环绕的温暖中。
周持这样子很明显被梦魇住,谢见眠本想把他叫醒,总好过沉溺在无边无际的噩梦中,可周持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力气大得根本不像个睡着的人。
谢见眠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敢有其他动作。
周持在睡梦中呢喃,他只觉得自己攥紧了抱他出地窖的人的衣襟,沉溺在令人安心的气息中,不禁喃喃道:“别走,别走……”
“我不走。”谢见眠垂下眼睫,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用另一只手轻拍周持仍在轻颤的背:“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周持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他睁眼的瞬间有些恍惚,随即便感到胳膊有些沉重,扭过头看见一头墨黑的长发,谢见眠趴在床边还睡着。
他在这守了一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