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衿说完,将那帕子随意的丢进水盆里,哗啦一声击起细小水花,溅在阿九脸上,阿九却一动不动,任凭那水滴沿着额头流进眼里,道,“爷尽管放心。小的们都知道规矩。”
杜子衿洗干净了手,又去拿那条从晏辞发间解下的发带,道,“你说昨日里,有人在城南大路上设伏?”
阿九转身将那铜盆放在了木槛架子上,回身为杜子衿捧了茶,道,“是的,许是冲着晏公子去的,不过公子走了近路,没从那里过而已。”
杜子衿端着那茶盏在小几旁的太师椅上坐了,道,“谁人指使?”
阿九略微顿了一顿道,“是七爷的人,但却是受苏榜眼指使。”
杜子衿忽然笑道,“看来,老七真是乱了分寸,这么多年都忍了,这会子倒是不择手段了。”
阿九略微点了点头,道,“七爷一向谨慎,这苏榜眼年前十一月底住进文曲客栈,那本来就是七爷的产业,想来他也是留意许久了。”
杜子衿将手中茶盏放在身旁的小几上,又将那景瓶里的牡丹花枝抽了出来,略微端详一番,抬手扔进阿九怀里,道,“这花俗气。换别的来。”
阿九也不急,只将那花在怀里抱了,继续道,“皇上最忌恨皇子们结党营私,七爷却年年都在文曲客栈里面抽人,这天下学子还没到京城里呢,倒都被他挑了个遍,三年前还活活逼死了颍州才子沈秋,今年却仍不见他收敛!”
杜子衿坐在椅子上,看着阿九此刻抱着一枝大牡丹花,咬牙切齿的骂着自己的亲兄弟,只觉得一阵好笑,一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随从,可以为了自己牺牲性命,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却处处都要至自己于死地,皇子天家,有泼天的荣华富贵,也有刺骨的冷漠无情。
杜子衿忽然想到晏辞,那个因为自己遮掩了名姓就不高兴的人,如果是他,生活在这样一个每一句都可能是谎言,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的时局里,他又会如何自处。
杜子衿又想了想。不。那个人,他已经在这样的时局里了,从自己刻意接近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自己拉进了这个时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