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衿愣了一愣,便松开手,只望着晏辞沉默不语。阿九领着那门卫退到一旁,四下只剩二人沉默相对。
晏辞在怀中摸了一下,取出一个绣了如意团荣图案的精致锦囊,晏辞连看也没看一眼,一松手,那锦囊便落在地上。园圃之中,土地松软,那锦囊转眼便沾了土。狼狈不堪。
晏辞一声不响的往前走,步履略微漂浮但却不曾停止,阿九见状复又归来,拱手道,“殿下。用不用将晏大人带回来。”
杜子衿躬身将那锦囊捡起来,黄石玉一般的锦缎,绵密细致的针脚,一等一的绣工,是个好绣品,杜子衿将那锦囊打开,里面露出那一枚雕了画好月圆夜的玉雕。
杜子衿叹了口气道,“着人暗自跟着就行。我怕他到不了自己府上,另外你告诉忠伯,让他在晏辞的饮食里做些准备。过两日将解药给他,让他想办法吧。”
“是。”阿九领命而去。杜子衿捏着那锦囊玉雕,站在四月初升的艳阳下,只觉得眉间一阵突突直跳的头疼。
晏辞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刚进了大门便被忠伯迎了出来,忠伯看着晏辞脸色煞白,似面上还有泪痕未干,不禁道,“爷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晏辞只沉默的往里走,及进屋前,方道,“某要扰我。若有人来。便说我不在。”
说罢便转身进屋合上房门,任凭忠伯在外呼喊也不理睬。
晏辞捂着胸口在床上躺了,心中一时清醒,一时模糊,泪水像不是自己的,侧着翻了个身,便自己流了下来。
晏辞隐隐约约似乎做了个梦,梦里桃花千树,那人拿了锋利长剑,立在飘飞的花雨里,对着自己笑道,“糖葫芦可好吃?”
不及晏辞回答,那人便提剑飞身上前,道,“既然吃了我的糖葫芦,便要给我你的心肝。”
说完竟是挥剑对着晏辞心口而来,晏辞心中大骇,却是挣扎着不能动。只能口中讷讷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
看着杜子衿轻轻将拧好的帕子放在晏辞额头,看着立在床头的忠伯道,“药煎好了,就灌他喝下去。若是三个时辰后,还是起着热,去找太医院柳太医。还有,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是。小的明白。”忠伯躬身行礼。态度谨慎又恭谨,“殿下请放心。”
杜子衿苦笑着咧了咧嘴角,“不放心又能如何。事已至此。我不是要放心,怕是要死心。”
晏辞梦中觉得凉风忽起,燥热的感觉略微退去,那人一击不中竟然转身离去。
晏辞惊魂甫定,只立在原处,看着落红如雨,谷中空空如也,余下隐约清冷龙涎香气。
晏辞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朝时分,忠伯准备了参汤糕点。
言辞没有胃口,不愿进食,忠试了试晏辞额头,确认不热了,方才劝道,“爷。多大的事,您能拿自己的身子赌气。安少爷怎么办,那宁小姐,兄长不在身边,您身子若垮了,谁帮衬挂念呢。您多少吃一块糕子,喝口参汤,没帮您告假,您还要去上朝呢。”
晏辞只觉得一场大梦一般,云里雾里心间一时清明,一时糊涂,听到忠伯劝解,方才癔症了半天,就着忠伯的手,随着忠伯胡乱喂些什么东西,略微吃了几口。忠伯方才放下心来。帮忙收拾拾掇着送上了马车。
朝臣们上朝,需要在正阳门外等候宣召,此刻尚未到进殿的时辰,诸人便三三两两聚做一处,彼此交谈说笑。
因为马车禁行,晏辞便下了马车自己慢慢往正阳门走,本就纤细的骨架此刻换了朝服,更显单薄。紫朱弹檐的官帽扣在脑袋上,压的晏辞几乎抬不起头来。
人群忽然发出一阵闹热的议论,开始有人陆陆续续朝着一个方向行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行来。紫金雕龙,这是皇上御赐太子殿下的马车。天下绝无仅有的殊荣。
所有朝臣,一一赶去见礼。太子殿下贤名,又为人和善,文武百官,除却个别依附七皇子以外,大多对太子赞誉有加。
晏辞也曾听人说过,太子殿下七岁随皇帝狩猎,于猛兽之口,救下皇帝宠妃上官氏。
皇帝见幼子颇为勇猛,出言嘉奖。太子却怀抱弓弩,答道,虎父无犬子。既是父皇孩儿。乃是真龙天子之血脉,又怎会输给豺狼之辈。
皇帝大悦,赏太子生母刘皇后布匹珠宝无数,刘皇后以,儿似父功。天理使然。
若论太子贤德,乃是陛下嫡传为由。故辞而不受。刘皇后因此得贤后之名。
而皇帝更是赏赐太子殿下紫金雕龙马车。并着意下旨不准辞受。自此,太子贤名聪慧便逐渐被人所乐道。
杜子衿愣了一愣,便松开手,只望着晏辞沉默不语。阿九领着那门卫退到一旁,四下只剩二人沉默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