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摇了摇头,道,“不必,若是百姓有苦,而我身为人臣却不能为百姓直言,即便留在京中,又有何用处呢。”
知道忠伯担心,便道,“这状元府,皇上并未下令收回,穗禾二人怕是要遣了她们去。这宅子,留给你照顾叶安兄妹二人用。
我大举得中之时,其他百官赠送金银字画,不在少数。你该变卖的只管变卖,只顾着叶安兄妹二人长大成人,日后他大了,有了其他打算,便让他修书于我。再做定夺。”
晏辞顿了一顿,接着道,“倘若我客死他乡。日后,还望忠伯,待叶安如待我一般即可。”
“爷。您放心。爷不在府上,这府中我只留下两间厢房即可,穗禾留下来吧,叶宁小姐一日日的大了,老奴多有不便。
其他处了叶安少爷读书,便是三张嘴吃饭。老奴看着,节省一些,这府里的东西老奴是不会卖的。老奴守着叶安叶宁两位主子,等爷回来。”
晏辞本就对身外之物没什么大的计较,一时之间只随意忠伯安排,不作计较。良久,晏辞问道,“我去云州之时,叶安可曾回来过?”
忠伯道,“回来过,我将您留的书信给他看了,叶安少爷去了书院以后,整个人都沉稳了不少。也没说什么,还去嘱咐了叶宁小姐要听我的话。我看着武艺精进,个子也见长了呢。”
晏辞听了,微笑颔首,道,“我原以为,我能护着他们兄妹二人成长,不想此刻却是一封朝奏九重天。也罢,各人有各人的机缘。也是勉强不来,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忠伯轻轻点头颔首,道,“爷倒是想的开。我这便去为爷准备行囊。只是前去蓝关,路途遥远,爷身子一向单薄。老奴担心……”
晏辞拍了拍忠伯的肩膀,道,“不必忧心,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一切有定数,忠伯又何必担心呢。”
忠伯摇头叹气,向里间走去。晏辞刚喝了一口茶,杜子衿便立在了晏辞面前。
一张脸上忧心忡忡,看着晏辞若无其事的笑脸,只觉得自己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为什么那么鲁莽。”良久杜子衿沉声问道。
“我并没有鲁莽,所有事情,都是晏辞深思熟虑后才做的。殿下不必担心。”晏辞道。
“我会让随行的侍卫,谎报你在蓝关境内,因感染瘴气而中毒身亡。也会安排人助你脱逃。十万国土,你想去哪里,我安排。”
晏辞笑了笑,道,“殿下说笑了,朝廷命官,纵然病死,尸身也得运回京城,让户部查验,已做记录的。更何况,我十年苦读,好不容易大举得中,尚未替百姓出力,殿下就要我从此隐姓埋名么。”
“你……你明知道,此去蓝关,很有可能……”杜子衿心中不忍,他刚一听到消息就往这边赶来,蓝关凶险,按照晏辞的身体,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晏辞笑了笑道,“殿下来的正好,我正愁叶安二人除了忠伯无人托付,我不在京中,还要劳烦殿下多多看顾,我看叶安那孩子,武艺倒是比文章还要好,殿下若是得空,还请照拂一二。”
杜子衿沉着一张脸,问道,“事到如今,你便只挂念那个半大的孩子么?”
晏辞起身,看着杜子衿的眉眼,道,“殿下,晏辞很遗憾,没有和您一起,去过白鹤谷的竹舍。阿九说,那是殿下为我而建。若是我今生无法回转,来世愿投生为白鹤,日日在谷中,陪伴殿下左右。”
杜子衿上前去握晏辞的手,道,“你便这般狠心么?你便这般的舍得么?你待我i,就没半分真心么?”
晏辞轻轻躲了过去,道,“殿下,晏辞是修佛之人,佛法有云,缘尽还无。若是我与殿下有这般的缘分,自然会再见。若是今生缘尽于此,还希望殿下能够放下,不要心生执念。误了自己。”
杜子衿一声冷笑,“修佛之人,修佛之人不是要慈悲为怀么。你的慈悲呢,你自己不要任何生路,便是也不给我一条活路么。你此去若是有何三长两短,我该如何是好。你可否问问菩萨,我该如何?”
晏辞轻轻摇头,“阿弥陀佛。殿下,不可生我执。否则,便是苦海无边啊。”
杜子衿一颗真心交付,晏辞却好似轻易放下,一时只怄的杜子衿心口疼痛难忍。
憋着一口气道,“你且等着,我是万万不会让你在那种鬼地方受苦。”说完便转身离去。
留下晏辞立在原处,轻轻地摇头叹息,世间之事,若想成事,需得因缘具足方可,如今自己与他,怕是缘尽于此了。
第40章 别时容易见时难
晏辞坐在出京的马车上,心中一片清明。马车辘辘远行,像是唱着一首哀婉的离歌。
晏辞摇了摇头,道,“不必,若是百姓有苦,而我身为人臣却不能为百姓直言,即便留在京中,又有何用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