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杜子衿才轻轻地抬起头,牵着晏辞往偏厅走去。早有州府的衙役准备好了餐食,杜子衿已太子之尊,驾临这等苦寒之地。
衙役们都铆足了劲要好好露一手,所以当晏辞进了偏厅以后,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些个偏心的奴才,平日里怎么饭菜做的没这么的香。”
旁边有一个掌勺的伙房小伙计,闻言立马垮下了脸,道,“呦,晏大人,您可真是冤死小人了。您平日里食欲总是不大好,小人掂量着您胃口不好。所以饮食上难免清淡了些。
今日里,点下来了只说了几样您愿意吃的,小的们才仔细做了,您且放心,日后小的把这几道菜名记下来,日日都少不了。再不会让大人受苦了。”
“大人不说。你们便也不知道问一问么。死板的奴才。”杜子衿笑着骂道。
那小厮挠着脑袋道,“哎呦喂,我的个太子殿下。小的们那哪个也不是铁石的心肠,怎么就不知道问一下呢,大人到任这几个月,一天比一天的消瘦,我和伙夫的大哥都快愁死了。”
那小厮一脸无奈的说道,“可是,小的们问也问了,猜也猜了,大人也没说出哪些个爱吃的。这大人他是什么也吃不下啊。”
晏辞在一旁笑道,“好了,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看你,倒是喊冤喊得大声,我又没说什么,你倒是在这里告起我的状子来。”
那小厮连忙作揖,陪笑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杜子衿见晏辞心情颇好,便道,“好了,好了。你日后将今日的菜品都记下来,好好地做了,下次本王来的时候,如果晏大人比今日里胖上一些,本王便重重有赏。”
那小厮早打量了这二人,只觉得这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来了以后,晏大人像是那枯木逢春,转眼便又有了活力起来,又见这太子殿下千里迢迢跑来这偏远之地,又是百般嘱咐照拂,不禁心中感慨,这晏大人看着云淡风轻,却不想竟是一个厉害角色,攀了太子殿下这么一个高枝,怕是也在这蓝关呆不了太长时间了。
小厮心思一转,便行了礼,道,“是是是。殿下放心,小的保证太子殿下下次来的时候晏大人比现在要胖上许多。殿下和大人先请吃饭,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小的先行告退。”
杜子衿对这个机灵的小厮很是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拉着晏辞在圆桌旁坐了下来。
自己亲手执勺,为晏辞盛了一碗红豆粥。饱满的豆子配了红枣一起熬制了一个时辰,软香可口,养胃补身,晏辞自己伸手要去拿汤匙,却被杜子衿夺了过来。
九折描翠微的卷锦屏风,将这小桌子圈成了一个单独的空间,旁边的景瓶里斜插了数枝秋海棠,雪白的花色趁着蓝色的净底景瓶,干净里掺杂着几分清丽,倒是好看的很。
晏辞被杜子衿认认真真的喂了半碗红豆粥,又塞了几口姜汁鸡条,方才停了下来。
晏辞自己拿了绢帕自己擦嘴巴,杜子衿就着晏辞方才用过的碗和勺子在吃晏辞没有喝完的粥。
“京中之事,莫非万分凶险?”晏辞尽量做出一副闲聊的姿态。
杜子衿仰起脖子,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底朝天。满足的笑道,“阿辞在的地方,连红豆也生的分外好。不知道是不是阿辞太思念我的缘故。”
晏辞脸上一红,道,“殿下也是文韬武略的人,怎么还分不清煮粥的红豆和相思的红豆区别在哪里呢。”
杜子衿只笑着不说话,良久看着晏辞的脸上越来越红,怕是要恼的模样,方才正经起来,道,“谋权篡位,当然凶险。不过我既然贵为太子之尊,不管是为了阿辞,还是为了天下苍生。哪一样我也不能再由着父皇呆在那个位置上。”
晏辞偏头去看杜子衿,面上神色颇有几分扭捏,而后犹疑半天,方才问道,“你……你带着叶安行事,是不是为了……为了不让我……”
那一天他听到的谈话,实在是让晏辞没有办法释怀,他情愿让自己一人孤苦,也不愿意让叶安陪在自己身边。他……他到底是怎样的算尽天机。
杜子衿似乎并不意外,晏辞这般问他,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杜子衿忽然向前倾身,问道,“阿辞觉得呢。阿辞觉得我待你如何,阿辞觉得我可是那般狠心之人?”
龙涎香的香气像是总能令晏辞觉得迷幻,言辞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袭来,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尤其是这般呼吸之间都能感受的到的距离。他总是能瞬间失去思维能力。
晏辞本能的后退一下,撑住后面的椅背,结巴道,“我……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对我。不……不该那么狠心。”
许久,杜子衿才轻轻地抬起头,牵着晏辞往偏厅走去。早有州府的衙役准备好了餐食,杜子衿已太子之尊,驾临这等苦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