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衡被晏辞一字一句的说到哑口无言,他以为,他不过是杀了几个文官而已,他只想安度晚年,享受着一代明君应该得到的尊重。可是,他错了么。
晏辞垂着眼睛望着颓然坐在椅子中的杜衡,小心牵引,而后道,“所以,殿下情愿背负一己骂名,也要以天下苍生社稷为重,而你呢,为了一己私欲,就不管不顾百姓死活。事到如今,你就不知道悔悟么。”
晏辞说完,缓缓回到自己刚才坐过的凳子上,而后道,“所以,这次太庙祭祖,是您不可多得的机会,如何修复和殿下的关系,如何为你的子民做最后一件事。
你自己好好掂量。不要百年之后,遗臭万年才好,好歹您当年,怎么说也算是金戈铁马的铮铮男儿。”
晏辞说完,便起身离去,待到行至门前,又停下脚步,道,“秋日风寒露重。下官实在是一身伤病,不能久等太上皇。一个时辰之后。下官必定是要起身回去向皇上复命的。
太上皇,您是要安心的颐养天年,将来皇上命史官为您著书立传,还是太上皇想要遗臭万年为后世所骂,尽快出个结果吧。下官告退。”
晏辞出了行宫的门,随行的仆从慌忙赶了过来,只见晏辞面色惨白,冷汗淋漓,不禁着急问道,“相爷这是怎么了,难道太上皇他老人家说了什么。怎么大人出了这么一身冷汗。”
晏辞轻轻抬起袖子,擦拭自己头上细汗,他方才所说,并不是虚无构造,而是他肩头的伤,却是像是一个不断在燃烧的火球,一日重似一日的在他皮肉里燃烧。
此刻晏辞只觉得肩膀疼的厉害,在仆从的搀扶下匆匆进了马车。直到略微倚着了马车内的软塌,晏辞方才觉得好了一些。
一个时辰的时光并不长,晏辞因为太过疲累,刚刚闭上了一会儿眼睛,便听到有人回禀,道,“禀大人。太上皇出来了。小的已经把人安排到了另一辆马车上。大人是再略微休息,还是咱们即刻启程。”
“即刻启程。”晏辞冷声道。
第63章 是不是别人都不孤单
马车一路朝着京城方向飞驰而去。车内四角坠着的夜明珠将马车内照的通亮。
晏辞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压的慌,身上像是被浇了冰,寒意裹挟着无尽细密的疼痛贯穿着他的四肢百骸……
马车进京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经过正阳门旁边的小角门,晏辞方才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直到看到太仪殿门前的灯火,晏辞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自己总算,幸不辱命。
太庙祭祖之事,总算是为杜子衿争取到了生机。接下来的事情,便只能看天意了。
太上皇被安排在了召岳殿,晏辞离宫的时候,有宫人前来告知,皇上去了召岳殿。这是自从宫变以后,杜子衿对一次正面面对他的父皇。
夜间的风更冷,晏辞裹着一个小狐狸毛的大毯子,仍然觉得寒气逼人,横躺在马车里,听着外间寒风呼号。
忠伯早就在府上准备好了热水,等到晏辞一进府,便第一时间伺候着晏辞沐浴,晏辞一路回来,只觉得风声好像刀剑割脸,整个头都是懵的。
在热水里泡了一时三刻,晏辞才觉得略微缓过一些,等到再去前厅,看到忠伯做的一桌子珍馐美味,不禁觉得腹中饥饿,胃口大开。
晏辞平日里吃东西,大多是吃些青菜稀粥,这会子忽然身上舒适,便起了多吃的意思,自己拿筷子拨了小半碗的卤口肉,平时他不爱吃那些大鱼大肉,这会子看了,却也觉得那肉好吃得很。不禁多夹了两筷子。
等到吃完饭,晏辞照着自己往常的习惯,又读了半个小时的书,等到觉得倦意上来了,方才放下书卷,回房躺着休息。
忠伯照例送了消食茶过去,敲了了数下房门,却仍然不见动静,忠伯想着,今日里宫中来的小太监传过话,说是晏辞以使臣之身,前去迎接临安行宫的太上皇,那是怎样的一份差事,想想也知道辛苦。
更何况临安距离京城,足足二十里,一路舟车劳顿,晏辞的身子素来羸弱,这一路折腾又是领得的这样的差事,不禁心下思忖着,言辞一定是太过劳累方才睡得太沉,左右一碗消食茶,应该是不打紧,便也没有在意,只是又将那茶水端了回去。
晏辞本来是困意上来,躺着闭眼睡觉。可是不消片刻,或许是那几口卤肉压了食,只觉得胃中绞痛难忍,晏辞翻来覆去却找不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想要伸手去拿床头的茶盏,可是伸手过去却只将那茶盏扑打在地。
晏辞起身,一步步走到杜衡面前,而后道,“不急?你听信谗言,一个月之内杀了多少忠义能臣。太子殿下若是再不将你取而代之,恐怕这整个杜氏江山,都要毁在你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