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看叶安不愿多说,他们兄弟二人平日里也没什么嫌隙,此刻如此,晏辞猜着或许是有什么别的不高兴。一时之间,便也不再多说,只道。“若是有事,便去我屋里找我。”
叶安勉强的笑了一笑,算是同意。
晏辞提着一盏羊皮包角小宫灯,沿着长长的走廊,迎着肆虐风雪,缓缓地走在这冷清的深夜里。
忽然一个人从墙头之上飞身落下,明黄色的大氅,纵然在这无尽的黑夜里,竟也显得非常华贵。
晏辞先是唬了一跳,手中的灯火也跟着晃了一晃。等到晏辞反应过来,便笑道,“皇上也真是的。有事让宫里传个旨意出来就行了,何苦着您金尊玉贵的天子之尊,跑来这里翻墙头。”
杜子衿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又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而后道,“为了阿辞翻墙头,倒是比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坐龙椅要舒服的多。我手冷,快些给我暖暖。”
杜子衿说着,便伸手去握晏辞的手,晏辞心中心疼,不多想便把手伸了出去,结果刚一碰到杜子衿的手,就被杜子衿反手捉住了手腕,晏辞只觉得杜子衿的手温热有力,完全不似自己这般冰凉。
心中知道是杜子衿乃是习武之人,抵御风雪严寒的能力本来就比自己强,托词说了自己手冷,不过是促狭的玩笑话。
晏辞也不多说,只笑着被杜子衿牵着往回走。手里的羊角灯,在面前的半尺雪地上,映出一片明媚光晕。雪光衬着二人神色,像是瑶台仙境的一对神仙眷侣。
杜子衿好像也不急,只牵着晏辞慢慢的走着,走出了游廊,还有一段露天的雪地要走,杜子衿走在前面,让晏辞踩着自己的脚印子走。
白雪初落,圣洁无暇,晏辞走在杜子衿走过的脚印里,心中泛起无尽温暖涟漪。
等到了晏辞的房间内,杜子衿亲手为晏辞取下了披风,自己也解了披风,牵着晏辞来到炭盆前,一边烤火一边道,“阿辞看我带了什么?”
说着竟然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白玉雕的葫芦瓶子,方才杜子衿穿着斗篷,夜间也略微不便识物,此刻在屋内掌了灯,晏辞方才看的清楚,只见那玉葫芦通体莹白,玉质上佳,不禁赞叹道,“皇上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杜子衿将那葫芦嘴儿轻轻拧开,道,“最好的自然要带来和阿辞一起享用,阿辞再闻闻这个。”
说着便将那葫芦嘴儿往晏辞鼻子底下凑,晏辞只觉得一阵醇香飘来,不胜酒力的他也能闻的出来,这是上等的醉仙君。不禁道,“贡品?”
杜子衿得意的点头,“嗯。今年就得了这一壶,带来给阿辞尝一尝。”
晏辞笑道,“殿下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殊不知,这醉仙君,要三年才能得这一壶,能献给陛下,已经是鲛州百姓的心意了。”
杜子衿笑着附和,道,“阿辞说是便是吧。我这里还有东西。”
杜子衿今日里似乎是心情颇好,说完以后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黄纸包。
缓缓地展开来,里面竟然是一包上好的牛肉脯子。晏辞笑道,“皇上今日里,倒是起的奇妙心思,三更半夜的,想要来喝酒,吩咐下来就是了,忠伯就算没有准备,临时做几个菜也是拿的出来的,何苦如今,倒要您九五至尊,翻墙过来,就着这牛肉干子喝酒。”
杜子衿捡了一块成色上好的牛肉脯,喂到晏辞嘴里,道,“阿辞倒是心疼我,那还不快些把你房里的吃的给朕端出来,还要藏着不成。”
晏辞房里,却是还有一些吃的,只是不知道杜子衿为什么知道,只是嘴里有肉,一时又不好张口询问。
倒是杜子衿,看了看晏辞神色,便知道晏辞想要问什么,不禁道,“我当然知道,你每日里书房里加的哪几道菜我都知道。今日里是姜汁鸡条和栗子糕。还有红豆粥,是也不是?”
晏辞将牛肉脯子好不容易咽下去,道,“忠伯告诉你的?”
杜子衿想了想道,“也算是吧。不过是我追着问,他才告诉我的。”
晏辞不禁觉得好笑,杜子衿本来就是忠伯的主子,哪有他追着忠伯问的道理。
不过知道是杜子衿玩笑话,便也不多做计较,随即道,“殿下且等一等,我将那姜汁鸡条端过来,栗子糕等殿下酒醒了留着垫肚子。”
杜子衿也不阻拦,眼看着晏辞转身去书房端吃的,晏辞夜间喜欢读书,所以从最一开始,他便安排忠伯每晚给晏辞做些宵夜过去。
如今想来,大抵自己最初对晏辞,便已经有了疼惜之心,不过自己身在局中,尚且不知罢了。
叶安轻轻摇头,道,“不碍事,屋里门窗太严实,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