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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衿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阿九依旧躬着身子,跟着杜子衿转身离去。

晏辞搂着林薇刚刚走出去没多远,忽然觉得身后隐隐似乎是有人在望着自己,偷偷地转过身去,却是长街纷扰,哪里有自己想要找的人。

自己身子这幅模样,难道是连最后一面也不能见了么。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腊月二十八,这一日皇帝下旨,召文武百官,进宫一同宴饮。

晏辞虽然被禁足,但是却没有被罢官,所以这一日一大早,还是有宣旨的太监早早的捧了圣旨来到晏辞府上。

等到宣旨的的太监离开,晏辞一个人对着那明黄的圣旨发呆,而后便起身去了书房,等到傍晚时分进宫赴宴的时候,怀中仍旧揣着一本辞官的奏折,不过原来为的是叶安。这一次,为的是自己贤德能干的的夫人,还有自己这时日不多的余生。

宴饮设在御花园。冬日虽然景象凋敝,但却别有一番精简的美丽意味,晏辞刚刚走了过去,便有人上前来问安,按照皇上对晏相的宠爱程度,今日里这宴饮既然让晏大人来了,想必明年开春就一定会有重新起复的圣旨下来。

晏辞被杜子衿禁足在府中数月,一时出来见人,只觉得寒暄应酬,备有一番嘈杂混乱的感觉。

等到晏辞一一应付过去,到最后杜子衿入座,晏辞的一颗心,才算是真的被定了下来,这世间纷纷扰扰,在那个人出现的一刻,四周都归于沉静。眼底心上,都只剩下那一个人。

杜子衿似乎是瘦了,依着晏辞现在的位置看,觉得应该是瘦了,他官位高,坐的地方离杜子衿最近。

虽然有几步之遥,但是这样的距离,晏辞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看到杜子衿身上的每一根毫毛。

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这个和自己之间充盈了无数爱恨情仇的人,此时此刻就坐在自己的眼前,晏辞的心中,竟然连一点怨恨都没有。

他只想走上前去,执起他的手,问他,最近过的如何,为什么消瘦这么许多。

晏辞还愣在原地,杜子衿却已经站在了晏辞的面前,眉眼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愁绪,像是一片乌云,压着那本该俊挺的鼻梁。

“宰相这些日子在府中闭门思过,想来已经想明白,何为君臣之道,若我给宰相一个机会。想必宰相一定不会再让我失望吧。”杜子衿比晏辞先开口。

他受不了两个人已经面对面,却是尴尬疏离,所以哪怕张口便是伤,对杜子衿来说,也比沉默强。

晏辞看着眼前的人,眉目如画,风姿俊雅,贵气清华。和自己无数次的梦中影像相重叠,晏辞从怀中慢慢的掏出自己准备的奏折。

缓缓的递了上去。道,“微臣愚钝,怕是不能侍奉君前,还请皇上准奏,让微臣回家耕田。”

第85章 碎心

杜子衿手中的琉璃掐金丝小酒杯,被他轻轻地一个用力,便生出了细微裂痕。酒水顺着杜子衿的手指流到他的手腕处。惊得杜子衿慌张甩手。

那细碎的琉璃杯随着杜子衿甩手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狠狠的撞碎在一旁已经冬来凋零的海棠树苍老的枝干上。像是一个碎掉的梦,散落在污浊的泥土里,却依然隐隐发光。

晏辞捧着自己的奏折,眉眼淡然的像是刚才只是刮过一阵风。

他像是一株松柏傲然挺立,缄默而又倔强,等待着眼前之人允许自己越走越远。

杜子衿的手心,被琉璃划破了。有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拳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寒风吹动远处梅园花朵。阵阵梅香四处飘散。

杜子衿轻轻走上前一步,他眉眼微微垂下便可以看到晏辞手中的奏折。

那里面写满的,都是他想要离开自己的决绝心意。杜子衿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接过那本奏折,道,“晏相被禁足数月,恐怕是和尊夫人游街玩赏的时候太多了,所以连我们最起码的规矩都忘了。今日是朕宴饮群臣百官。晏相却在此时提出要辞官。岂不是要打朕的脸么。”

杜子衿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让周围所站的大小官员都听得清楚,胆小怕事的心中暗自腹诽,这宰相大人未免也太不识抬举,皇上禁了他的足,好不容易给他机会让他重新露面,怎么上来还要重新辞官呢,遇到机灵通透的。

倒是觉得,按照皇上方才的意思,这皇上怕是还是想要把宰相大人留在朝中,如此这般的不拿皇上的心意当回事,皇上却还一心挽留,想来这宰相大人,将来依旧是圣宠不断。皇恩优渥啊。

在长街之上,一个拐角处。杜子衿面无神色的立在街角,阿九躬着身子,低声道,“皇上。晏大人的身体果然大好了。并且……”阿九顿了一顿,道,“并且,看起来似乎和他的夫人琴瑟和鸣。相处的颇为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