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劈托剔抹挑打,泛音打圆摇指滚。
赫然间,似坠山海,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旋律典雅,韵味隽永。
等着苏沐怡弹完,良笙才慢慢地从那景色中脱离出来,找回了自己想要说出来的字句。
“我昨天看到你了,你躲在墙后面。”
“!!!”良笙话语一出,苏沐怡立马停止了脊背,如同炸毛的猫咪一般,瞪着眼睛看着良笙。
良笙似是没有察觉苏沐怡眼中的警惕,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高山流水的典故吗?”
似乎没想到良笙想问这个,苏沐怡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呆了一下才回答道:“传说先秦的琴师伯牙一次在荒山野地弹琴,樵夫钟子期竟能领会这是描绘‘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惊道:‘善哉,子之心而与吾心同。’钟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终生不弹,故有高山流水之曲。”
“伯牙遇钟子期才终于可以分享曲中之奥秘,最终他的摔琴断弦是因为他知道他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像钟子期一样可以跟他一同揽尽曲中山川的人。那么你呢,苏沐怡?你为什么仍旧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即便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即便所有人都对着你举起剑举起枪支。你为何仍能够桀骜地立于那里,即便自己早已鲜血淋漓?”
他像是被琴弦打破了原本的伪装,所有强大温柔的壳子冗余在那峨峨泰山和洋洋江河间,只留下脆弱的本体立于灯光下,接受着白炽灯的拷打。
兀然间,她突然感受到良笙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像是同样的磁极遇见了彼此,即便相互排斥的假象让他们看起来遥不可及,但是从本质从壳子里他们却是一样的彼此。
孤独且狼狈,徘徊在这烟火中,却无法温暖自我。
她多么想告诉他,他是她走出昏暗天地的灯塔,他是她面对风雨的最开始的小小支撑。
于是,神使鬼差间,她也忍不住打开了一点点壳子,袒露出自己小小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