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歌去得晚,夏倦书已经在工作室开始忙活起来,听到他刨木的声音,脚步又退了回来。
半晌,夏倦书拿着杯子出来倒水才发现她正坐在院里看书,随意问了句:“什么时候来的?”
“半小时前,看你工作正认真,就没去打扰。”
阮思歌合上书冲他笑笑,想到什么又跟着进了里屋,“对了,黄花梨要怎么鉴别啊?光靠香味有点弱,书上说还可以看荧光反应,是直接浸水然后看反应吗?”
“但成品一般都会上蜡涂色,有的还会弄上防水贴层,这个好用吗?”
“荧光反应要木屑或者一小块黄花梨木头浸水过十二小时,单单泼点水上去效果约等于无。”
夏倦书躬身倒了一杯水,对她的勤学好问非常满意,乐于解释更细一点,“但一般实际操作很难,就像你说的成品会经过加工处理,影响判断,另一方面来说,不止黄花梨拥有荧光反应。”
“所以荧光反应只能鉴别一小部分冒充黄花梨的?”
阮思歌听出他的意思,立马反问道。
夏倦书肯定说:“是的,黄花梨浸水一般是浅黄色荧光,像紫檀属一般多是蓝色荧光,同时浸水的话,因为木材密度差异,像另一种容易冒充黄花梨的海南黄檀,浸水后会有部分沉水,黄花梨不易沉水。”
这一行实在复杂又高深,阮思歌顿感头大,这才明白为何昨晚那个店主那么自信,转头又问道:“那一般要怎么判断是否是真正的黄花梨?”
“最简单的一点,看这个木头的后期加工程度,上了色的是最假的,这样会掩盖住黄花梨的香味,但香味是黄花梨最大的卖点之一,卖家绝对不可能自损价值。”
“后期加工程度太严重的也值得怀疑,因为黄花梨原木就很名贵,我们批发都是依整条原木重量来收购,所以加工过程会尽量最大程度的减少废木出现,加工痕迹太重很容易导致多余的废弃木料出现,也不划算。”
弦记虽然不做木制品生意,但也经常收购一些制琵琶的木头入库,更何况早些年任炳木头收购生意做得很大,他在一旁跟着学,耳濡目染也了解到许多内幕,夏倦书说完觉得光理论不太够理解,领着她上楼,边走边说:“楼上我有一些切掉的黄花梨废料,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拿一点回去泡水看看荧光。”
阮思歌跟着他小心上了楼,分外好奇那个香枝木是什么味,没忍住还是问了下,“那顺便我能闻闻真正黄花梨的香味吗?”
夏倦书道了句可以。
二楼一眼扫过去,好像比她上次来好像又增加了许多东西,但阮思歌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多了,跟在夏倦书后面到了一处工作台前,就见他极为熟练捡了几块黄花梨的木头,放到手心,递了过去,“这就是黄花梨了,这款味比较浓,做成手链放一周香味都还在。”
阮思歌低头靠了过去,鼻尖凑近他手心,嗅了下,这似乎是他刚切不久的木块,降香味还很浓,悠悠入鼻,清幽淡雅,有点像初春时盛放的栀子花味。
夏倦书本以为她会接过,没想到身高差之下,他递的动作更像是邀请她过来闻,阮思歌直接凑了过来,感受到手掌边缘一下下传来少女清浅温热的呼吸,莫名紧张咽了下口水,喉咙滚了滚,等她闻了几下才把手收了回来。
阮思歌重新站直,双眼皆是笑意,赞道:“很好闻,香味还挺特别的。”
夏倦书回身又从零余木料盒子里,随便挑了几块别的木头,放在一个袋子里一并递到了她手里,“这些你拿回去泡水看看,荧光色荧光都是不同的。”
阮思歌拎起看了看那袋里的木头,花纹和颜色都不太一样,“大概几天出效果?”
两人面对面站着,夏倦书望着她,阮思歌充满好奇地抬头也盯着他,直视的目光太强烈又不知躲避,他甚至能从她的眼睛里隐隐看出自己的脸,夏倦书不自觉避开了她的目光,轻声回:“两三天吧,一天可能不太明显。”
意识到他一瞬的躲闪,阮思歌微愣了下,不明所以,以为他觉得自己好奇的事情太多耽误了他工作,怏怏垂下眼嗯了声,随后拎着木材袋子跟他一同下了楼。
夏倦书端起水杯重新满了一杯水,下楼后又进了工作室。
习惯独居的人会很介意有一个人频繁闯入自己的领地,阮思歌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不礼貌者,回民宿的路上回想反思了许多。
对于夏倦书,她好像确实有点过于随意了,仿佛相识熟络了十多年的好友一般自如随意。
一开始生病留宿还算是情有可原,后面接连几次不避着他吃饭,夏倦书在工作也敢就直接进门不打招呼,仿佛当作自己家一样,找个熟悉的地就坐下开始自个看书了。
阮思歌去得晚,夏倦书已经在工作室开始忙活起来,听到他刨木的声音,脚步又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