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顾彬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接着说“如果说京城的土地是一块一块的,一块一块绵延到天际,一望不到头,那么我们村的土地就是一刀一刀的,一刀一刀,就像是从大山的脊骨上片下来的。所以田地里种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够吃,更不要说每年还有数额不小的税额。”
听着顾彬的话,周敬宜同情顿起,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他根本无法想象吃不饱饭的日子。
顾彬感受到了周敬宜同情的视线,在心里撇嘴一笑,继续缓缓说:“故此,村里的每家每户都会去大山里找一些野物来补贴家用,遇见夫子那天,我才十四岁,正在山上打猎。”
“你还会打猎呢,我还以为你们这些读书人都只会读书呢!”
顾彬没有回答他,这时顾彬已经陷入了回忆里。
“我在一棵树下发现了夫子,他穿着简朴的麻衣,头发披散着,身上有很多血痕,有些地方还在渗血,夫子侧趴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脸上有好几道狰狞的伤疤,看不清模样。”
“嘶――”
“我赶紧跑过去,把夫子扶起,当夫子的另一半脸展现在我面前时,我仿佛失去了语言,夫子很漂亮,微蹙着眉,闭着眼,薄薄的唇没有血色,肤色很白,清冷得好像十五晚上山间的月光。”
“真那么漂亮!可惜毁容了!”周敬宜叹息道。
“嗯”顾彬目光悠远,“后来我才知道,夫子脸上的伤是他自己拿簪子划的,在晕倒在我们村子里之前,他吃了太多苦,从那时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再如此心疼哪个哥儿,我想尽我的全力,让夫子的以后都没有苦难!”
顾彬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那天,我急忙忙地背着夫子下山,把他交给村里会医术的阿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路上,我背上的重量。”
周敬宜也仿佛听得入迷了,没再插话。
“夫子养了好几天才醒过来,又养了好久才恢复健康,他恢复健康后,就想着帮着做一些事,不愿意吃白食。我们全村人都很喜欢他。我之前说过,我们村的人会用一些野物去集市上换钱,但是因为不识字,经常被一些奸商坑害,往往辛辛苦苦地工作,却换不回等价的银钱。夫子知道了这个事,就自荐做我们村的夫子,教村里的小孩子识字,也教大人们一些浅显的知识。他也不收钱,只是要我们用一些能裹腹的东西充当束修。实在给不起的,他就不收。”
“你们那边一个夫子都没有?”周敬宜忍不住问。
“没有,我们县里都没几个秀才,怎么可能会有夫子。”
“夫子在我们村落脚后,我们村的情况就好多了,首先,有好几个资质好的孩子考中了童生和秀才,我们村也因此得到了很多官府的扶持。其次,再也没有出现买卖东西时被坑的情况了。另外夫子教会了村里的哥儿们很多繁华地区的技术,像漂亮绣花什么的,村里的人就有多一笔的收入。其实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夫子给我们带来了希望。所以村里的所有人都很尊敬夫子,所有人都叫他夫子,不分老少。大家都说他想天仙一样善良。”
像是回忆起什么好事,顾彬眼里笑意满满,“我从第一眼看见他,就十分喜欢他,所以就天天抽时间跟他一起学习,顾彬这个名字也是夫子起的,我是孤儿,没爹没爹么没名字,是里长从路边抱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