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官语音刚落,枢密副使魏岑就抢出班列,高声奏道:“陛下,此疏谬矣。我大唐素与邻国睦好,若行此窃人行径,非光明正大之举,必遭邻国所垢,徒污我国美名。且人才之高下优劣,如何裁断,敦知是南郭先生还是良材美玉,岂可一概揽之?”
当然,魏岑也在心里迅速揣摸了一下李璟的心态,想来应该是圣上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常酒鬼,才让朝堂来辩论的。再说了,他心里本来就是恨恨不已:现在朝堂上来了一个林枫,已经逼得我们这么被动,再多来几个,我们还混不混了?!所以,他第一个就跳了出来。
“陛下,魏大人所论实不足取!‘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於戎,东得百里奚於宛,迎蹇叔於宋,求丕豹、公孙支於晋,此五子者,不产於秦,而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遍览历史,凡强盛一时者皆吸纳罗致各方人才!我大唐,先有先帝招贤于天下,方有宋齐丘、萧俨、江文蔚、韩熙载之干才,复致我国雄于南方。”
魏岑话音刚落,枢密副使常梦锡立刻扬声驳道,先引用了秦朝宰相李斯《谏逐客书》的开首语,并举出了本朝引进的人才。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我大唐不过三十余州五百万户,与天下万国疆域人才相比,可谓大江与海洋之比。我大唐欲崛起于天下,必须先纳天下顶尖之人才,如大江奔涌入海洋,方成其大,方显其渊。”常梦锡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回荡。
“臣以为,魏大人所言邻国之怨,纯属无稽之谈。昔日我唐接纳宋齐丘、江文蔚、韩熙载等大臣,我朝可曾接过邻国只言片纸抗议?!最终,反而成就我唐招贤若渴之美名。微臣以为,国与国相交,唯实力耳,我大唐雄于天下,岂有实力强者害怕实力弱者?!”常梦锡鄙夷地说道。前几年,发起攻闽之战就是陈觉、魏岑等人的主意,这一会儿却打着与邻睦好的名义出来反对,黄鼠狼出头替鸡辩护?我呸!
常梦锡所说的也是一个不容反驳的历史事实。在满目俱是武将权倾天下、翻云覆雨的五代十国,小小一介儒生、一个小文官算个球啊?那也就是他们摆在外面显示尊儒重才的门面而已,走就走了,人才多的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啊?
魏岑脸色有些发红,一时无语以对。
“至于魏大人所提人才判断之事,更是小事一桩。南郭先生一时得以厮混成功,皆因齐宣王不识真假、喜爱合奏而已。待得喜爱独奏的齐湣王上位,南郭先生星夜逃走,徒成笑谈!今朝,我皇慧明圣断,轻易可擢一个奇才林枫于民间草野,一举推动我朝变革,圣上目光之远大卓绝精深,岂是那齐宣王之流可比?!”常梦锡越说越不客气,语气如刀,怒气如虹,直逼魏岑。
这下子,魏岑更难受了,这话根本没办法反驳,说任何言辞都是在否定皇上李璟,因奉迎巴结而上位的魏岑是打死也不会在此刻说话的。
“陛下,若因些许莫虚有之顾忌而冷了天下英才投奔之心,堵了天下英才投奔之途,实为本末倒置、舍本逐末、因噎废食之举,万万不可啊!”常梦锡猛地跪在地上,面向李璟大声奏道。
“爱卿请起!”李璟赶忙说道。
“陛下,昔,燕国先有郭槐,而后有群贤毕集,方才有燕之兴盛。昔,刘备,先是隆中三请诸葛孔明,方引得人才如云,而后致三分之天下。今日,我唐布告天下,以钱财赏之,以官位待之,以勋爵赐之,均为取信于天下之英才也!但如此种种,不若一个郭槐之榜样效果,臣斗胆请我皇厚待今之林枫,必可令天下英才,闻雷而动,云合景从!”常梦锡并未起身,扬声奏道。
“朕准之,常爱卿且请起,稍后详表奏朕。”李璟这会儿也想通了,天下之人都是现实的,不见实际的例子一般是不会轻易弃暗投明的。再说了,林枫现在才五品小官而已,就算再升一级到四品,满朝依然是一抓一大把啊,那就给这些直臣们一些面子吧!
常梦锡心中大喜,立刻磕头谢恩。萧俨、江文蔚、韩熙载等人在班列中听得也是兴致勃发,相互之间以眼神庆贺。
又一次惨败的魏岑灰溜溜地退回了班列。
早朝散后,常梦锡等人自然成了非常高兴的一伙,兴奋异常地结伙向清思殿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则是有些垂头丧气的魏岑、查文徽等人。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以前,朝廷好多大事往往两人一言可决之,而如今,在朝堂上每每不占上风,就连这清思殿中也成了“少数派”,着实窝心啊!
魏岑、查文徽相互看了一眼,魏岑咬牙狠狠说出了一个名字:“林枫!”查文徽更是满脸狰狞,牙齿咬得作响,仿佛正在咀嚼林枫一般。就是此人,当初一时大意,未能一举杀了此人,方致今日之被动。
魏岑扭头看了看前面兴高采烈的一群人,转头凑近查文徽,轻轻说道:“你我联手,寻找其把柄,先污其名声,逼其奔逃最好,实在不行,灭之!”
查文徽轻轻点头,轻声回道:“即日起,我们开始派人日夜监视此人一举一动,搜罗一切证据,实在不行,就……”他悄然伸手做了一个“捏”的隐蔽动作,那是他们以前捏造证据污陷他人时经常用到的一个代替动作。
“好!就这么办!啊,查大人,老夫也想通了,以前太过忧虑了,这人才疏的确可行啊。”魏岑先是轻声说道,抬头间突然发现韩熙载不知何时回头看了过来,立刻提高了声音,开始演戏。
查文徽更是人精一个,立刻扬声配合回道:“老夫也认可这奏疏。圣上真是英明啊!”
“两个王八蛋、马屁精!”韩熙载刚才偷偷转过身来察看两人反应,已经发现他们正在嘀咕,知道他们一定是不怀好意。这时再看到两人的表演,心中更是不屑,低声骂了出来。
司礼官语音刚落,枢密副使魏岑就抢出班列,高声奏道:“陛下,此疏谬矣。我大唐素与邻国睦好,若行此窃人行径,非光明正大之举,必遭邻国所垢,徒污我国美名。且人才之高下优劣,如何裁断,敦知是南郭先生还是良材美玉,岂可一概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