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为了宝玉伤怀,只是羡慕黛玉罢了。
黛玉有亲生父亲撑腰,日子过得潇洒肆意。而她明明才华品貌样样不缺,偏生家世差了些,哥哥又担不起事,如今靠着贾家才能保住家产。黛玉不喜宝玉便能不见,她也不喜宝玉,却还要为了嫁给他费尽心机。
只是这话不能与薛姨妈说,否则她又要伤心了。
宝钗脱了披风,接过薛姨妈递来的茶,略一闻便笑道:“好香的味儿,这是什么茶?”
薛姨妈道:“是南岳云雾。”
“陆羽《茶经》中说‘茶出山南者,生衡山县山谷’,可是这个南岳云雾?”宝钗惊讶道,“这可是难得的好茶,妈从哪得来的?”
“哪是我得的,是你姨妈送来的,”薛姨妈右手抚摸左手的玉镯,“说是湖广进上的贡品,只得了那么一点,皇贵妃赏了你表姐,你表姐托人给送回来了。”
宝钗打趣:“那这杯茶可值不少银子罢?”
可不是?
说起这个薛姨妈心里就不舒坦,自打月前开始,宫里要银子一回比一回厉害,言语中隐隐透露皇贵妃抬举元春,有意给她一场造化。
元春的前程自是顶顶要紧,银子流水般往宫里送也没人能说个不字。只贾家不过是个空架子,少不得亲戚们填补一二,如薛家这般有求于贾家的更是不能小气,只今日这点子茶就换了她两千两,这个月已经不知道多少回了。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恨王夫人拿了银子只当应该,口口声声元春得势后少不了薛家的好处,却对宝钗和宝玉的婚事却绝口不提,张嘴国舅闭嘴贵女,竟是嫌弃起宝钗来。
薛姨妈心里气闷,只是她们如今依靠贾家,除了忍耐也别无他法。
想着又怨起内务府官员:“拿了我们那么多银子,竟连个选秀的影儿都瞧不着,是好是歹总该给个说法!”
“妈怎么还想着选秀呢?”薛宝钗无奈道,“都两三年功夫了,公主还能一直不念书等咱们不成,怕当初那人只是哄咱们罢了。原也是我们想岔了,公主伴读何等前程,凭我的家世怎么可能……”
“我的儿!”薛姨妈泪道,“原是我们拖累了你,以你的能力品貌,若是出身强些,什么好前程没有,如今倒平白矮人一头。”
“妈别伤心,原是我说错话了,”宝钗见薛姨妈抹泪,忙不迭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