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直被狠狠打了三四十板子,王夫人来的时候他已经面色青白,早就动弹不得了,见贾政还要打,王夫人连忙上前抱住板子,哭道:“老爷要教训宝玉,也该保重自己的身子,况且老太太才病了一场,如今风寒还没好全,打死宝玉事小,若是惹了老太太不痛快,身子不痛快了岂非事大?”
贾政冷笑道:“你也休拿老太太说话,我养了这孽障一场,如今他不知人伦做下丑事,与其留着他败坏门风惹下大祸,倒不如现在就打死他,好歹落个清净!”
说着就举起板子要继续打,王夫人伏在宝玉身上便要以身相代,只哭道:“老爷纵然不心疼儿子,越发连多年夫妻情分也不顾了吗?我已经五十岁的人了,如今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孽障,没了他我活着也没有趣味,老爷既要打死他,不若先打死我罢了!”
说着伏在宝玉身上大哭起来,又念起早逝的儿子贾珠,哭得越发伤心:“若是你还活着,打死了这孽障我也不论的。我苦命的珠儿啊!”
一旁的李纨跟着抹眼泪,心里却不觉悲凉,王夫人向来遇事就喊珠儿,仿佛多么看重贾珠似的,怎的却从来不见她对自己和兰儿有什么照应呢。
贾政听王夫人这么说,想到早死的长子,也不由泪如雨下,倒是不再动手了。
这时候有丫鬟道:“老太太来了!”
贾政连忙迎上前:“这么大老远的,母亲身子不便何苦亲自过来,儿子不过教训儿子罢了?”
“我不过来你是不是就要打死宝玉了,他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打他,说什么教训儿子,我和你父亲当初是这么教训你的吗?”贾母气道,“子不教父之过,宝玉纵是有错,你也该自己反思才是!”
贾政陪笑道:“母亲别生气,儿子今日只是在气头上,以后不再打他就是了。”
“我瞧着你不是看不过宝玉,而是嫌弃我们娘儿们碍眼,不若今儿就回了老家去,倒还了你的清净!”说着就叫人准备车马,直骇得贾政连连磕头认错。
众人直闹了一场,贾政只磕头赔罪,一句不敢顶嘴,又有王熙凤等人劝谏,贾母的气发出去一些,这才渐渐冷静下来,连忙叫人抬了春凳来抬宝玉回房间,又连忙叫人请大夫。
贾政连忙道:“拿了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贾母道:“请黄院判!”
自打黛玉请黄院判过府后,贾家大事小事也爱请黄院判,黄院判瞧在黛玉的份上也肯来,好在贾家虽有些一言难尽,给诊费倒是利落大方。
一时黄院判来了,给宝玉把脉检查伤势,贾母瞧见宝玉自臀至腿没一点好地儿,气得又骂了贾政一场不提。
黄院判道:“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肺腑。老夫开了药,内服外敷,养上月余也就是了。好在如今天气不热,恢复得还能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