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没拿多少,还要赔出去一笔份子钱……
第八章 “勇敢的少女举起宝剑,杀死了恶龙。”
(1)
南方冬天的天空是旷日持久的纯净与湛蓝,偶尔有大雪落下,风便如胆小鬼般暂时息事宁人。等到白雪覆盖了城市背靠的那座山丘,春日的湿润气团又将结了冰的河面全部隐藏起来之后,风又来了,刮过屋顶,拂过人们的脸颊,刮走流水般潺潺的岁月。
时间转眼来到暮春。
劳模周大小姐通过拼命工作修片,积累了一批固定的粉丝和合作伙伴,终于实现了收支平衡,在有能力给牢里的妈妈打点费用的同时,也开始往自己的银行账户里存点儿小钱。庄老板则一直忙着传承人申请事宜,提交材料、配合专家组评估,听得最多的一句劝就是“年轻人低调是好事,但非遗传承人可得有影响力啊”,明里暗里指他不如母亲声望高。
为此小龚第一个出来献计:“说真的啊哥,只要你愿意在我的视频日记里露一次脸,我保证我那七百万粉丝肯定集体为你沸腾,一夜之间就能把你所有资料扒个精光,这影响力够不够?”
一旁正看选秀节目的薯仔表示反对:“咱家网红够多了,要不联系家娱乐公司,把老板打包送过去当练习生吧。投票就用老板的拆迁款刷,这不妥妥甩其他人几条街吗?”
另一边,陈立元痴痴地望着电视上的各类活力少女,哈喇子流了一地,举手激动道:“我觉得直接穿女装也行!鹤鸣本来就细皮嫩肉的,腿又长,戴了假发去跳女团舞多好……”
庄鹤鸣波澜不惊地听着,近来他对人对事都突然有了一种顺势而为的道家风范,打算等他们逐个发表完意见再一锅端了。毕竟当年高中辩论课时,他可曾以惊人的口才喷倒过一个班,这四个小喽啰他不放在眼里。众人纷纷望向坐在最边上的周怀若,正疑惑她这次怎么没按节奏接上他们的话茬儿,正刷微博的她愣愣地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封风格简约的电子邀请函。
她错愕道:“有摄影展邀请我去展出……”
那是一个市级妇联举办的公益性摄影师联展,主要邀请一些近来崭露头角的女性摄影师共同展出,捐赠作品由参观者自由进行无底价竞买,最后由出价最高者得,联展获利将全部用于支持妇女公益。对周怀若来说,这是第一次官方对她“摄影师”身份的认证,这样难得表现自己的机会绝不可错失。
虽然她从不是个羞于展现自己野心的人,但眼下的困境是,周氏破产的丑闻还远没有到事过境迁的地步,特别是在城内,因周氏破产而受到牵连的人不计其数,如果她在摄影展上被认出来,那么她为摄影事业所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将毁于一旦。
这样的担忧如细线般将她缠绕,一直持续到开展当天,她盛装打扮后心事重重地站在庄鹤鸣车前,驾驶座上的薯仔回头憨笑着向她道喜。
她突然就想起和庄鹤鸣重逢那天,在派出所门前一拥而上的记者和不知疲倦的闪光灯。
这样的场景如果在展览上再现了,该怎么办?
如果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找她拍照了怎么办?
她又要如何重新开始,又要寻找什么样的梦想,栖栖惶惶地等一份怎么样的工作?
恐慌随着逐个浮现的问题在心头不断放大,这时后座的小龚拍拍身边的位置,催促周怀若道:“怎么啦,姐姐?上车呀?”
“我……我不想去了。”她怯怯地后退一步,刚转过身就直接撞进站在她身后的庄鹤鸣怀里。
逃跑不成,她吃痛地一只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道:“走开,庄鹤鸣,我不去了,我害怕,我不去了……”
她虚得声音都在抖,庄鹤鸣意识到不对劲,双手扶住她的肩。他声音微沉,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先安抚她道:“不怕。我在这里,不用怕。”
他看到了,看到她要走时还紧紧攥住他衣服的手,看到她隐藏在无惧外表下的脆弱,看到她本应满是希冀的双眼中遍布的恐惧。
鼻梁的痛楚渐渐消失,周怀若也稍稍镇定下来。她仰起脑袋看看庄鹤鸣,目光难得因怯懦而有些闪躲,她说:“我不敢去,我怕被认出来……”
原来是这样。庄鹤鸣暗暗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柔声说:“你不是最擅长躲记者了吗?口罩、墨镜,谁还认得出?”
周怀若略一思忖,摸着鼻子低下头去,闷闷道:“哪有人看展览还戴墨镜的,多丢人。”
“你看电影都还戴墨镜呢,现在反而觉得丢人了?”
薯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