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无居身之所,便从山上砍了竹子来,在一片荒地上搭了一间竹屋。
云三郎回家将被褥晾好,沐浴过后,才躺于床榻之上。
他又要打猎又要插秧,原本该当一沾床榻便能睡着才是,但今日,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叶长遥。
他当真会在及冠后,为了救薛七婶被吊睛白虎咬死么?外祖母当真会溺水而亡么?他当真会成为云奏,嫁予叶长遥么?
他胡思乱想着,叶长遥所言渐渐淡去,惟有叶长遥温柔的眉眼愈发鲜明。
他倘若嫁予叶长遥,叶长遥必定会善待他罢?
次日,一出门,他便又瞧见了叶长遥。
叶长遥向着他致歉道:“对不住,我昨日口不择言,我并非盼着你死。”
“我知晓了。”他不再理睬叶长遥,径直上了山去。
叶长遥目送三郎离开,而后便去了悦海书肆,一问掌柜,并无新到的话本,他便又回了村子里。
一日又一日,他甚是想念他的三郎,不知三郎如何了?不知孩子们如何了?
他想快些回到三郎与孩子们身边去,又放心不下这个世界的三郎,是以,他每日不是去悦海书肆,便是远远地看着三郎。
他见三郎总是被表妹呼来喝去,极想将表妹训斥一顿,但又深知自己根本没有这个立场。
有一回,表妹命令三郎为其去洗染了月信的下裳之时,他终是忍不住了,冲到表妹面前,怒气冲冲地道:“你终日不事生产,须得三郎养活,非但不心存感恩,反是将三郎当做奴仆对待,实在不应该。”
表妹见有一生人竟然闯入了家中,尖叫一声:“你是何人?”
“我唤作叶长遥。”以免三郎尴尬,叶长遥只通报了自己的性命,只字不提自己乃是三郎将来的夫君。
“叶长遥,你无故闯入我家中,还出言训斥我是何缘故?”表妹将自己的下裳往云三郎手中一塞,“还不快去洗了。”
叶长遥手指一点,下裳又回到了表妹手中,表妹惊慌地道:“有妖怪!”
表妹的叫声引来了不少村人,表妹指着叶长遥道:“他便是妖怪!”
村人将叶长遥团团围住了,云三郎只知叶长遥并非寻常人,不知他是否妖怪,但他唯恐村人伤害叶长遥,便挡在了叶长遥面前,解释道:“这位叶公子乃是我的友人,并非妖怪,你们切勿伤他。”
村人虽然构不成甚么威胁,但能被三郎保护,自是让叶长遥心生甜意。
恰是这时,外祖母下田回来了,见状,她方要发问,自己的孙女却垂泪着到了她面前:“表哥他学坏了,与一妖怪做了友人,那妖怪还要欺负我。”
外祖母生怕表妹失了贞操,慌忙问道:“那妖怪是如何欺负你的?”
表妹哭道:“我仅仅想让表哥为我洗衣裳,那妖怪便要打我。”
叶长遥听着表妹颠倒黑白,心中对于三郎的心疼更甚。
云三郎否认道:“叶公子只是将表妹塞到我手中的沾了月信的下裳还予了表妹而已,并未动手。”
表妹早已将下裳藏好了,被这么指出来顿感难堪,当即嚎啕大哭。
外祖母慌了神,不分青红皂白,瞪着云三郎道:“你何故要诬赖自己表妹?”
云三郎气急,一扯叶长遥的手道:“我们走。”
走出几步,他便松开了手,又走出了一里地,他方才停下脚步,朝着叶长遥道:“相较于我,外祖母更喜爱表妹,连累了你,我很是抱歉。”
“无妨。”叶长遥安慰道,“少有人能将两碗水端平,偏心者众,你勿要往心里去。”
“多谢你。”云三郎淡淡地道,“我一直是不被偏爱的那一个。”
叶长遥情不自禁地道:“我心中只你一人。”
云三郎怔了怔,才道:“倘若我当真被吊睛白虎咬死了,我便做你的娘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