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喜晴听到老娘唉声叹气,走过来看了一眼:“妈,我去山上看看有没有野菜。”
山火一烧,满山都是焦炭,又没下雨怎么可能长出野菜?心里门儿清,钱寡妇还是想去碰碰运气:“我和你一起”。
母女俩挎着篮子上山,没吃东西,走了一段路两人都有些头晕目眩,便靠着石头歇气。
钱喜晴如今完全是一副男人打扮,头发贴着头皮剪,身上穿着男装,小脸蜡黄,一点看不出从前的影子。
钱寡妇心酸,她生的她自己清楚,女儿是再爱美不过的,花个几千块烫头发眼睛都不眨一下,三四百的口红买了一大桌,出门都是淡妆、连衣裙、细高跟,喝水都用吸管。
要不是年头太差,人心惶惶,何必搞成这幅不男不女的模样?
不是没想过嫁人或招上门女婿,条件稍微好点的男人哪个肯倒插门?条件太差的,别说女儿,她都看不上。
嫁人也难,乡下地方,讨老婆大多是为了传宗接代,女儿是个丁克族,早早就给她说过不会生孩子。
她骂过,也劝过,女儿一句话就给她撅回来了。
‘不想孩子生下来和我一样受苦’,这话简直是在挖她的心肝,她知道女儿小时候过得难,别的小姑娘开学背新书包、穿新衣服,她女儿一直捡亲戚朋友家孩子不要了的衣服穿,书包上补丁一层摞一层。
有次报名一个小孩当着她的面问女儿:“你为啥一直背旧书包?”
女儿眼睛都红了,一声不吭。
她的脸皮也像被人扔在地上踩。
可这时候不嫁人,哪儿有活路,她试探着再次开口:“喜晴,黄婆婆介绍的那个后生,你要不要抽空去见一见?”
“不见,我嫁出去了你怎么办?”想也知道男方肯定不会让带丈母娘进门。
“你不用操心我”,她是都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饿死就饿死,女儿能保住命她就死而无憾。
“烦不烦,说了不嫁就不嫁”,钱喜晴忽然瞥见一抹绿色,怀疑自己饿昏了头,看错了:“妈,你看那边,是不是绿的?”
钱寡妇望过去,果真是:“走,过去看看”,就算不是野菜,草根剁碎煮熟也能吃。
走近了,两人才发现是玉米苗,青翠欲滴的玉米苗和山下那些枯黄的玉米苗形成鲜明对比。
草都发不出来的旱地,怎么会长出这么好的玉米苗?
撞了鬼还是菩萨显灵?
两人顺着玉米苗连成的线条走,一头是温姥姥的坟包,另一头竟是土地庙。
供桌上金灿灿的玉米粒晃花了钱喜晴的眼,她下意识走过去抓了一把。
钱寡妇两巴掌拍在她手上:“先给菩萨磕头。”
“哦哦”,钱喜晴一向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可神迹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钱寡妇叩头叩得诚心诚意,脑门都叩肿了。
钱喜晴三观被颠覆,人还有点愣:“妈,为啥另一头是温姥姥的坟?”
“可能温姥姥成了咱们这儿的土地菩萨”,钱寡妇猜测道。
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个理,温姥姥多和善的人,弃婴都肯捡回家养,行善积德的人死了就该做菩萨。
浑然忘记二十多年前温大山莫名消失的时候,她也跟着村民说过温姥姥的闲话。
菩萨的东西不能随便动,母女俩兵分两路,一个去找八叔,一个去找温如昫。
温如昫不在家,只剩刚刚睡着的卫延,敲门声吵得他头都快炸开,睡眼朦胧的开门:“干啥啊?”
钱喜晴见到卫延激动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土地菩萨显灵了,温姥姥是土地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