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焉回头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瑞银,认认真真点了头:“好啦,知道啦!”
如墨长发用一支白玉簪束起,露出整张白皙精致的面容,身着清新雅致的青色圆领袍衫,外披白色裘衣。
荣焉步入纪王府的那一刻,正在院中与人说话的梁稷有短暂的失神。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前世那个矜贵精致眼带笑意的小公子。
“梁将军?”被忽视的刑部侍郎顺着梁稷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不是魏国那个小质子,纪王殿下居然也邀请他了?”
梁稷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他是纪王殿下今日的上宾。”
除了朝贡那一日的酒宴,徐国朝臣与荣焉再无接触,刑部侍郎一时想不清楚一个寄人篱下的质子为何会有此待遇,梁稷淡淡道:“大人应该了解纪王殿下,若没有陛下属意,又怎会与魏人如此亲近?”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至于圣意如何,大人还是别妄加揣测了。”
话落,他又朝着荣焉看了一眼,转身进了门。
高淳才高气清,品行端正,在朝中颇受拥戴,因此这一日的纪王府宾客众多。饶是如此,方一迈进纪王府,荣焉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梁稷。
只一眼,便忍不住想起院里那一大一小两只雪狮。
“荣焉!”高淳亲自迎了出来,面上带笑,态度诚恳,礼数周到。
荣焉将瑞银手里的贺礼接了过来,转递给高淳身后的管事:“恭贺殿下喜得爱女。”
高淳熟络地拉过他手臂,引着人进了门:“外面冷得很,先喝杯热茶暖暖身。”
这间屋内皆是皇室宗亲又或者是梁稷这般自幼便与高淳相识的关系,大多身份显赫,在朝中颇有地位。
跟着高淳进来的荣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高淳视线从屋内转过,看见了安坐在一旁的梁稷,上前道:“荣焉初到陇城不久,认识的人不多,我瞧了一圈,也就与你还算相熟。府里今日宾客众多,我相顾无暇,还劳容之帮我照看荣焉。”
荣焉微抿唇,轻轻笑了一声:“殿下让人给我倒杯茶,找个坐的地方就行了,梁将军事务繁忙,又怎敢劳烦,毕竟我与梁将军……也不是很熟。”
梁稷抬眼看他,伸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而后才朝着高淳点了点头:“我不忙。殿下嘱托,自当照办。”
性格使然,平日里若非公事,梁稷极少与他的同僚们交集,久而久之,诸人也都知道他的习性。因此虽然有太尉之子、受圣上信赖的右中郎将的身份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下,他所在的地方依然清静。
荣焉坐在他身边,沉默地喝了半杯茶,几次三番想要扭头朝着梁稷脸上看上一眼,却又强自按捺住。
梁稷却毫无顾忌。
他的目光凝在荣焉脸上,眸光深邃,就好像要穿透这身皮囊,直看到这人灵魂里。
荣焉终于忍不住那几乎灼人的目光,侧过头来与梁稷四目相对,却谁都没有开口。
荣焉先避开视线,垂眸轻轻笑了一下,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
前世的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与梁稷也会这样坐在一起,相顾无言。
梁稷本性沉默内敛,做事却十分果断,在面对荣焉的时候反而变得琐碎周全。前世从荣焉出现开始,他的生活便被一分为二,一半宿卫陇城尽忠职守,另一半守着那个小质子的天真烂漫。
荣焉闭上眼,脑海里皆是二人一起的画面。
“茶水洒了。”
一直温热的手掌突然伸了过来,覆在荣焉手上,扶稳了马上要倾覆的茶盏。肌肤相触,荣焉却仿佛被灼伤一般,猛地收回了手,那茶盏立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原本喧闹的屋内突然安静下来。
梁稷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朝着一旁伺候的小厮看了一眼:“劳烦收拾一下。”
而后偏转视线,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示意众人:“太子殿下到了!”
下一刻,果然有小厮入内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