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他画了大半的画仍摊在书案之上,墨迹已经完全干涸。
梁稷走到书案前,手指轻轻地从画上抚过,抬眼望向荣焉:“先前我都不知道,你如此善于作画。”
荣焉微抿唇,走到他身边,盯着那幅画看了一会,才答道:“小时候跟着我母后学过一阵,后来……到了徐国之后就再没了心思,许久不曾动过笔,实在是差的太多了。”
梁稷微沉默,许久,朝荣焉脸上看了一眼:“你愿意把这幅画画完吗?”
荣焉抬眸,与他对视。梁稷已经伸手拾起桌上的笔,递到他手边,自己站在砚台旁:“我帮你研墨。”
荣焉握笔的手慢慢地紧了紧,看着梁稷专注的侧脸,咬紧了下唇,最终点头:“好。”
他从不做半途而废的事情,这幅画既然已经动笔,就不如把它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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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大战初胜,又赶上雨后初晴,营地之中人来人往,忙忙碌碌,正是一片喧嚣。
荣焉帐中却独享宁静。
他站在书案前,手中持笔,落在纸上,随着墨迹渲染开来,逐渐将那个只完成了一半的威武挺拔的将军勾勒出来。
梁稷侧身站在他旁边,单手持着墨锭,在砚台上细细研磨。视线却凝结在荣焉脸上,将他面上每一个微小的神情变化都收入眼底。
梁稷看得太过专注,即使荣焉的注意力一直落在纸上,也能感应到对方一直望过来的灼热视线。他本该出言打断,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时,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这是重生以来,他与梁稷难得享受到的片刻安宁。
世间的种种喧嚣,外面的波云诡谲在此刻都被隔绝在营帐之外。他可以短暂地放下前世那些仇怨,不用机关算尽地去谋划下一步该走向何处。
只在眼下,最起码画完这幅画的这段时间里,就当自己仍是前世那个天真烂漫的荣焉,与自己心爱之人安享这须臾之间的静好。
荣焉画得格外地认真,每一笔落下之前都几经斟酌。笔下之人就在近前,但荣焉却几乎不用抬头,闭着眼稍微回忆几分,就能轻而易举地描绘出那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或许因为从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将那人牢牢地刻在心间,再也无法忘却。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荣焉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将那把简单勾勒出来的长剑仔仔细细画好,给画上平白添了几分杀意,荣焉这才满意的收了笔,随手放在笔架上,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画,抬头望向梁稷:“画完了。”
梁稷放下手中的墨锭,视线终于从荣焉脸上,转落到纸上。
纸上是身着戎装的梁稷。
身上的铠甲,腰间的长剑,还有狭长的凤眼无一不显露出画中人的威严与冷峻,但从梁稷的角度,却又偏偏能看见画中人眼底的柔情。
这该是荣焉眼里的自己。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只有面对荣焉时,自己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眼角眉梢里都藏着对他的爱意。
荣焉察觉到了,所以,他将这一切都画了出来。
荣焉落了笔,就自顾去洗手,他背对着梁稷,却好像仍能感知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的动作顿了下来,突然开口:“梁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