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永远庇护你的安危。
荣焉手上微用力,轻轻回握梁稷,而后放开手,朝前方指了指:“应该就是前面那个路口了。”
当年李页的父母拿了吴皇后给的嫁妆,在偏离皇城有些偏僻的一条街巷上开了一家小店,荣焉虽然先前从未去过,但是也听李页讲过很多次,按照他所指的方向,竟也带着梁稷一路找了过来。
或许是这街巷实在太过偏僻,叛军当日进城并未涉足这边,一路走过来,荣焉意外的发现,这里的屋舍街巷虽然老旧,但大多还算得上完整,并未见太多的损毁,住在这里的百姓竟比皇城附近还要多,隐隐地竟让人感觉从这聊谷城中感受到一点久违的生机和活力。
转过路口,果然看见了一家店面。可能是时日过久,店面的牌匾已经不知所踪,两扇木门掉了一扇,残存的那扇也已摇摇欲坠,并不能发挥什么实际的作用。
荣焉在店门口顿住脚步,一眼便瞧见里面四散摆放的桌椅,还有上面累积的灰土,明显是许久未有人至的样子,也不知道李页看见自己曾经的家变成今日这般荒凉的景象,心中又该是何种感受。
荣焉稍一犹豫,与梁稷一起进到了店中、店内安静至极,仿佛除了他二人再没有人在,荣焉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下意识地朝梁稷望去,梁稷侧耳听了听,突然指向后门:“在后院。”
荣焉脚步匆匆地推开破旧的后门,进到了后院。后院的景致与前面店面迥然不同,就好像是被什么人收拾过一般干净整洁,正对的一间房敞着门窗,有说话声从中传出来。
荣焉愣了愣,与梁稷对视,见他点头之后,试探着冲着窗口唤了一声:“李页?”
房内的说话声突然就安静下来,跟着李页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响了起来:“殿下!”
他从房内冲了出来,顾不上朝一旁的梁稷打招呼,一把就抓住了荣焉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人拽进了房里。
荣焉质疑的话在进到房内时又咽了回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李页:“这是……”
李页拼命点头:“殿下,是我父母。”
那妇人看起来比李页还要激动,她看着荣焉的脸,原本就已通红的眼睛立时又涌出泪水:“是三殿下吧,我,我应该没认错,殿下的眉眼跟皇后一模一样……老身,老身见过三殿下。”
说话间竟是要跪地向荣焉施礼。
荣焉慌忙扶住她的手臂,一双眼也已经红了起来:“伯母,叫我荣焉就好。我与李页相依为命,早就视他如兄长,您二位便是我的长辈,我不该也不能再受您二人的礼。”
他扶着李页的娘亲坐下,总算分出注意力看向房内的另一人。李页的父亲正靠坐在榻上,与李页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唇角带笑,朝着荣焉点了点头:“能看到殿下安然无恙地活下来,我们夫妇二人将来就是死了,也能对皇后有个交代了。”
说到这儿,他掩唇剧烈地咳了几声,而后才继续道,“请殿下恕在下失礼。”
荣焉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才发现他的右腿从膝盖处向下已不知所踪,方才的欣喜立时消散,不由道:“您的腿这是……”
李页回过神来正招待梁稷入内,闻言解释道:“当日叛军入城,在城中烧杀抢掠,根本不在乎无辜百姓的死活。我爹仗着身上的功夫,带着我娘从城中逃了出去,出城没多久就遇上了另一只叛军,我爹的腿就是在那时候受了伤,之后就带我娘躲进了山里,山野间缺医少药,伤口溃烂,重病难愈,为了保住性命……就放弃了那条腿。”
李页说着话,眼眶又红了起来:“纵使这样,还是落下了病根。”
荣焉深深地吸了口气,抿了抿唇,回过头来去看梁稷:“我离开陇城之前,苡仁给的那些药是不是都在你那儿,里面应该有不少能调养身子的,等……”
荣焉话没说完,梁稷已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回到军中我就让人将药送过来。”他说着话,视线在这有些老旧的屋舍里转了一圈,“聊谷城环境有限,应该也找不到什么懂医术的人,我让人再从集州城里找位大夫,一并请来,好生为伯父诊断一番,腿虽保不住了,但身体总该调养好。”
荣焉轻轻点了点头,李页立刻朝梁稷拱手:“梁将军,大恩不言谢,我……”
梁稷摆手,打断他的话:“荣焉方才说过,他视你如兄长,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李页下意识地朝荣焉看去,见荣焉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只是道:“那二位稍坐一会,我去烧点水。”
荣焉二人依言坐了下来,与李页的父母闲聊起来。
荣焉比李页还要小上几岁,他出生的时候,李页的父母已经出宫成家,还开了这家小店。因此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曾与他们见过面。或许是因为有吴皇后跟李页这两层关系在,竟也丝毫不觉得生疏,尤其李页的娘亲,久久地望着荣焉那双与他娘亲相似的眼睛,几次三番又红了眼眶。
李页的父亲早年做过侍卫,虽然缠绵病榻,却比妻子要冷静的多,他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手,唇角带笑与荣焉他们二人说话。
聊了几句荣焉才知道,这夫妻二人自逃出聊谷城后就一直躲在深山之中,也是到今年春日,李页的父亲旧病复发,才让他们最终决定出来找个郎中看看病。
更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与儿子有关的丝毫消息,哪怕是人死了,也想试着寻一下尸骨。
但从山中出来没多久,魏国境内又乱了起来,二人无处可去,商议之后,便又回到了这聊谷城里,却没想到上天真的给他们机会让一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