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荣焉应声,“不过你还是先给我准备点热水, 让我好好地洗个澡,再换身干净的衣衫。”
“公子您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
说话间已经进了内院,瑞银替荣焉推开房门,看着人进去坐下,又体贴地倒了茶,才道:“公子您稍坐一会,我让他们把水送来,您先沐浴。”
“好。”
荣焉端起茶浅浅喝了一口,熟悉的茶香味,驱散了这一整日来的疲惫,他整个人歪靠在软榻上,不自觉地放松了身体。等瑞银推开门带人把热水送进来的时候,荣焉已经昏昏欲睡,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盯着瑞银愣了半晌,才从软榻上爬起来,进到里间去沐浴。
天色渐晚,白日的暑气也跟着逐渐消失的夕阳慢慢地消散,清风顺着敞开的窗子吹进室内,与温热的水一起落在肌肤上,是难得的舒适。
自从离开集州太守府,一路往陇城而来,荣焉就再没得机会像这样好生地洗个澡,加上连日来的奔波让他着实有些疲乏,不自觉地在水中多待了一会,等水温渐渐转凉,才依依不舍地起身,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水迹,换上瑞银早就准备好的中衣,一面擦着头发,一面转出了里间。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室内燃起了烛火,在晚风的吹拂下不断摇曳,荣焉瞥了一眼,随口唤了一声:“瑞银?”
“他去给你准备晚膳了。”
一道突兀却熟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荣焉猛地转过身,看见了坐在软榻上的梁稷,戒备的神色放松下来:“你不回家陪父母双亲,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刚陪二老一起用了晚饭。”梁稷倒了杯茶递给荣焉,借着昏暗的烛光,看了看他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而发红的脸颊,“突然想来看看,你是不是跟公主聊的忘乎所以找不到回府的路了。”
听见梁稷提及城阳公主,荣焉伸去接茶的手不由顿住,往梁稷脸上瞥了一眼,而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徐徐道:“原本是打算再聊一会的,但想着……有人说不定会因此怒而一把火烧了我的屋子。”荣焉抬眼扫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虽然这宅院不是我的,但是住的久了也有了感情,便赶在天黑之前,匆匆回来了。”
听出荣焉对自己的调侃,梁稷勾唇笑了起来,而后轻轻摇头:“其实我心中清楚你跟与公主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今日听人那么调侃,总还是觉得,心底不太舒服。”说到这儿,他朝荣焉脸上看了一眼,“就像我心中清楚,你故意在高淳面前装作与我关系恶劣,也愿意配合于你,但是每每听见你用那么冷淡的语气跟我说话,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
说到这儿,梁稷微微垂下眼帘,看起来就好像真的十分难过。
荣焉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脸上,良久,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开口:“梁稷,你装可怜的样子有点拙劣,一眼就能够拆穿。”
梁稷微抬眼,与荣焉目光相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前世的时候不太需要,所以实在是不怎么擅长。”
说到这儿,他站起身,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过来,走到荣焉面前,直接伸手替他擦起了头发。
荣焉也不躲避,歪着脑袋由着他去擦拭,梁稷的动作轻柔和缓,可能因为是前世曾做过无数次的事情,二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等瑞银推门进来的时候,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自家公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虽然他有好好地系好衣带,但是被长发和身上未擦干的水迹仍旧浸湿的布料,还是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他的身形,荣焉本人却好像并未察觉,一面任由梁稷为自己擦头发,一面满脸笑意地跟对方说着话。
“公子,”瑞银神色复杂地朝梁稷脸上看了一眼,“梁将军什么时候……”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荣焉就回过头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什么梁将军?这屋里不就我一个人吗?”
瑞银怔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顺着荣焉的话继续道:“公子,饭菜都准备好了,给您送上来吗?”
“好啊。”荣焉回头看了梁稷一眼,梁稷立刻收手停了动作,荣焉满意地甩了甩头发,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正饿着呢,快端上来让我看看你都让人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瑞银忍不住又朝梁稷脸上看了一眼,而后又看了看荣焉的中衣,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才指了指一旁的架子:“公子,给您准备好了欢喜的衣服,您可以先换上。”
说完,便朝着荣焉施了一礼,匆忙退了下去。
荣焉后知后觉地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而后朝梁稷脸上瞪去:“怎么不提醒我?”
梁稷摸了摸下颌,唇边勾起笑意“可能是我习惯了,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适。”
荣焉理了理衣襟,转头又绕去了里间,半路还不忘将瑞银准备好的外衫一并带上。梁稷歪坐在椅上,借着烛光看着里间那人更衣时的影影绰绰,眉眼之间全是笑意。
荣焉重新换上了一件素色的纱衣,才回到外间,瑞银已经端了饭菜过来,这一次进门前还专门先敲了门,得到应允后才进到室内,把菜一道一道地摆好,又给荣焉盛了汤,而后躬身退了下去。
梁稷盯着荣焉面前的汤碗看了看,忍不住道:“你说,瑞银是为了配合你方才的话,装作这屋里只有你一人,还是从心底里就故意想要无视我?”
荣焉将自己的汤碗递到他面前:“你是打算今日一并在瑞银面前也装一下可怜吗?若是这样,我现在就将他叫回来。”
梁稷捧着荣焉的汤碗喝了一口:“最起码这一次装可怜有了效果。”
荣焉白了他一眼,唇边却带起了笑容,顺手拿起筷子安心地吃起饭来。梁稷在府里吃过晚饭,却也不肯安安稳稳地作陪,干脆拿起筷子替荣焉布菜。荣焉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能止住他的动作,索性由着他去了。
或许因为荣焉真的饿得极了,又或者因为有梁稷的“协助”,荣焉很快就吃完了一大碗米饭,桌上每一样菜也都吃下去不少,最后甚至还喝了半碗汤,歪在桌案旁一动都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