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淳已经翻身上马,闻言终忍不住皱起眉头,倒是梁稷先开了口:“陛下正在行宫等着结果,此行不能耽搁。”
高淳似乎十分讶异梁稷会开口,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而后才笑着转向荣焉:“你也听见了,不是本王刻意为难,只是圣命难违。”
荣焉摊了摊手:“殿下都不敢违背,我还能说什么呢?”
话落,他缓缓地走近,在几匹马间转了转,口中嘟囔着:“那我可要挑一匹乖顺一点的。”
“你骑这匹。”梁稷突兀地开口,众人下意识扭过视线,发现他所指的是身前那匹通体黝黑,毛色油亮的骏马,不由诧异——
在场之人都清楚,那是梁稷的坐骑,眼下他居然要让给这个魏国的小质子?
高淳倒是一脸见怪不怪:“那容之给自己选一匹马,尽快赶路吧。”
荣焉目光复杂地看了梁稷一眼,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地顺了顺马鬃,而后翻身上马。
梁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荣焉在马上坐稳之后才有了反应,转身朝着高淳身边的一匹白马走去。
变故在此刻突兀而生。
原本要去骑马的梁稷突然跃起,竟是当胸一脚将高淳从马上踹了下去,在场的宿卫都愣在当场,还没等回过神来,梁稷已然跃到了荣焉所在的那匹马上,一甩马鞭,二人一马疾驰而去。
梁稷那一脚似乎是留了分寸,纵使如此,跌坐在地上的高淳还是觉得胸口闷痛,好像有什么堵在喉间,忍不住偏过头剧烈咳嗽了几声,竟是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几个宿卫都是久跟在梁稷身边的手下,素来敬重自家的将军,能在今日当值与梁稷一起替圣上做事本觉得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眼睁睁地看着梁稷从眼前消失,才被高淙的咳嗽声惊醒,下意识地朝他看去。
“纪王殿下,您……您没事吧?”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不知所措地开口,“梁将军他……”
高淳抬手抹去唇边沾染的血迹,又轻轻地按了按胸口,才摇了摇头:“我没事。”他盯着梁稷离开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勾了下唇角,一个笑容转瞬而逝,“先回行宫,向父皇复命。”
几个宿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应了声:“是,殿下。”
陇城外的山路上,一匹黑色的骏马载着两个人朝着山上疾行。
头顶的日头正当空,火辣辣地照在脸上。荣焉整个人被梁稷圈在怀里,对方的体温蔓延过来,让他整个脊背都被汗水浸透,但荣焉却无暇顾及。
他方才受到的惊吓并不比那几个宿卫少,他知道梁稷看到自己未离开一定会有别的打算,却怎么也没料想到他竟然会选择对高淳动手,并且堂而皇之地带自己逃出了城。
“梁稷,你……”
荣焉思绪回转,扭过头去看梁稷的脸,正对上那双永远会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也跟着忘记,最终只能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要说什么?”梁稷扶正他的身体,凑到他耳边问道。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让荣焉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他舔了舔干涩的唇:“你方才那一脚不会把高淳踢死吧?”
“我以为你会有别的话想问我。”
梁稷微垂眼眸,轻轻笑了一声。虽然在见到荣焉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但方才那一刻,他是真真动了杀心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高淳若是就这么死了,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动了动手掌,找到荣焉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天气炎热,二人一路奔波而来,手上都是黏湿的汗水,却谁也没有放开。
“他没事,我留了分寸。”梁稷淡淡道,“我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那你……”
“待会再说吧,”梁稷止住了荣焉后面的话,朝前面指了指,“马上就到了。”
荣焉顺着去看前路,这才发现眼前的景象竟然有一点熟悉,他张了张嘴,扭头看了梁稷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骏马在半山腰一间简陋的草屋前停了下来,梁稷率先下了马,而后将荣焉也扶了下来,把马牵到树荫下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