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几乎歇斯底里的高淳,高淙却格外的平静,他耸了耸肩:“或许上天就是偏心于我,生来命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这儿, 高淙冲着高淳抬了抬下颌,“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这不是给你机会了吗?若是你打得过我, 我就让他们放你离开,自去向父皇请罪。若是你打不过, 不如乖乖认命?”
高淙的语气让高淳愈发愤怒,他举起手里的剑径直朝着高淙冲了过去:“那今日我就让你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原本伫立一旁的梁稷刚要动作,高淙回手止住了他, 嘴角微微勾起,提剑迎上前去,梁稷微微蹙眉,终还是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看着缠斗在一起的兄弟二人。
梁稷自幼便与高淳相识,二人也曾一起习过武,再加上其在朝中素有盛名,又曾率军南下伐魏,武艺也算精湛纯属。至于高淙……梁稷仔细回想了一番,这么多年来竟没见其动过手。
想到这儿梁稷不禁皱眉,握剑的手紧了紧,谨慎地盯着面前的战局,打算等高淙一落入劣势,便上前将高淳拿下——
不管高淙先前许下什么承诺,但梁稷等这一日已经太久,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高淳离开。
然而眼前的局势却颇为出乎梁稷的预料,高淙不仅没落于劣势,甚至逼得高淳只能仓皇防守。
对于高淙的战力,高淳与梁稷一样难以置信,惊愕之余,愈发地恼怒。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堪堪抵挡高淙的剑势,扭转过身子,提剑刺向高淙胸口,口中忍不住道:“这么多年来,我倒是低看了你!”
“不是你低看了我,是我根本不屑于像你那般极力表现。就像你说的,哪怕我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拥有一切了。”高淙轻巧地避开那致命的一剑,回过身抬腿踢向高淙手腕,高淙避之不及,只觉得腕间一痛,等回过神时,手中长剑已然落地。
而另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直抵在他颈间。
“你输了。”高淙淡淡瞥了他一眼,“其实我今日本不用费这么大力气,但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对我不怎么服气,所以,便给你个机会让你心服口服。”
话落,他手腕翻转,长剑收回鞘中,立刻有几个侍卫上前将依旧满脸难以置信的高淳拿下。
“带进去吧,交由父皇处置。”
高淙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脸,回过头正好对上梁稷的目光,不由挑眉:“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方才不会也觉得我打不过他吧?”
梁稷掩唇轻咳了一声,镇定道:“确实是有些意外。”
高淙轻轻哼了一声,擦干了脸上的血迹,又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将锦帕随手丢在地上,:“我确实是不怎么喜欢亲自做这种事情,但你也知道这些年我这位置坐得并不算安稳,一直被人觊觎的时候自然而然要多付出一点。”
他说完话,回身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清理残局的宿卫和太子府兵,还有不知何时已经融入他们其中的高沅,轻轻笑了起来:“这些年为了习武我其实也吃了不少苦头,对付一个高淳还是绰绰有余,但若比起来,我怕不是皇妹的对手。”
梁稷也顺着他的视线瞧了过去,而后勾了下唇:“公主与殿下不一样,她是真的喜欢。当付出真心的时候,收效自然也会不一样。”
“人生在世,能有发自内心喜欢的事情已是难得,我会帮她跟父皇说。”高淙轻轻点了点头,视线微微飘散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久之后才抬眼轻轻笑了一声,回过身朝着梁稷道,“人也抓到了,进去面圣吧。”
启明星出现在天际,梁稷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人是殿下抓到的,宿卫只是协助殿下,面圣的事就还是殿下去吧。”对上高淙的视线,梁稷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这多少也算是圣上的家事,我这个外人还是不去了。”
高淙眯了眯眼:“你有事儿?”
“嗯。”梁稷应声,将马召到身边,翻身上马,“有人在等我。”说完,一甩马鞭,径直出了行宫大门。
高淙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挑眉,而后轻轻摇头,回过身看了一眼天边的启明星,朝着寿光帝的寝殿走去。
东方欲晓,晨雾在山林之间弥漫。
荣焉坐在草屋门口,听着四周清脆的鸟鸣声,仰着头看着天光愈来愈亮,内心格外的安宁。
李页从林间出来,将手里提着的水囊递给荣焉,看了一眼他干涩的唇:“殿下,您一夜未睡了,要不要先进去休息一会,等梁将军回来了我再叫您?”
荣焉接过水囊,晨间的山泉水清冽解渴,带着微微的凉意,让人心旷神怡,荣焉喝了两口,觉得头脑更清醒了几分,才回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睡意,在这儿吹吹风,听听鸟叫不是正好?”
李页挨着他坐了下来,担心他心底忧虑,便又劝慰道:“我送那太子过去的时候,看见了梁将军跟他手下的宿卫,一切都在那位梁太尉的计划之中,仅凭着宿卫的兵力,就足够拿下那个纪王,所以殿下您不用担心。”
荣焉侧过头朝他笑了起来:“我看起来像很担心的样子吗?”
他说着话,掩唇打了个呵欠,而后轻轻摇头:“没有人比我了解梁稷,他那个人……”笑意从他眼角眉梢蔓延开来,“从来都不舍得让我失望的。”
说话间,马蹄声在山林之间回荡,荣焉站起身先看了一眼还没完全爬上地面的朝阳,才望向马蹄声的来源:“你看,人这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