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个女生,趁乱还喊了一句:“琇琇,我喜欢你。”太激动了,以至于喊破了嗓子,喊完连咳了好几声。
魔音入耳,全场顿时爆笑。
季侑言又好笑又牙痒痒,默默在心里记仇,可不能让这个大胆的情敌分到景琇的组里。
景琇本是面无表情地酝酿情绪,闻声也绷不住破了功。她朝台下看去,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两旁的大屏幕投影了放大的人影,台下所有人看见,她的笑,像料峭寒冬中轻颤的红梅,清清冷冷中,又含着一点羞、一点俏。
迷弟迷妹们更激动了,气氛热烈得仿佛是景琇的个人见面会。
季侑言一直都知道景琇的人气很高,但不知道,在圈内居然也有这样多的影迷。但转念一想,她便了然——对圈内绝大部分新人来说,景琇能以这样的年纪达成这样的成就,是传奇,更是榜样。
表演要开始了,景琇在薄唇前比了一个“嘘”,会馆内,又渐渐安静下来了。
季侑言看着荧幕上含笑的景琇,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舔了舔唇。
灯光全数亮起,表演正式开始,景琇在案几前盘膝而坐,托着腮把玩酒杯,似笑非笑,气场已然与刚才笑着与台下互动的人截然不同了。
她饰演的是《霸业》中一个重要的女配角,是一个有着不输男儿的气概与胸怀的巾帼枭雄。在电影前期中,她与男二惺惺相惜,珠联璧合,共逐天下。电影中期,她被男主俘虏后,即便是受尽折辱,也不屈不挠,忍辱负重地伺机记下了敌方布阵图,而后成功出逃。可惜,她最终半道被截杀了。
说来嘲讽,历经千辛万苦,没有死于敌方的凌辱、没有死于敌方的追杀,而死于——来搜寻她的自己人的截杀。
他们在她兴高采烈、毫无防备之下的陡然出手,一击致命。
来人是她丈夫的亲信。他跪在泣血的她的面前,认罪说是他们对不起她。可是,他们申辩他们也是为了这一起辛苦打下的宏图霸业着想,迫不得已而为之,求她谅解。
她不能活的理由,仿佛合情合理:因为他们不能够要一个被敌方在胯下凌辱过的主帅,更不能在将来要这样一个失了贞洁的国母。在她被俘虏后,他们已经放出了她不愿受辱、英勇赴死的消息了。现下,战士们正悲愤万分,战意高昂,誓要拿敌方的血来祭祀英魂。
所以,她不该活了。
她这一生都在争,试图为女性开辟天地。最后,却不过是一个笑话。
她死前放声大笑,笑尽了悲凉,笑尽了这天下男子的凉薄与这天下对女子的不公与无情。
这一次,景琇要演的则是电影刚开始时的一场戏。包括男二在内的,三方势力暂时结盟,景琇饰演的华长清被华家军推举担任主帅,结盟中有人看华长清是女子,很是不信服。酒过三巡,有人开始大放厥词,针对华长清,宴会上暗波涌动。
“不是我说,征战沙场,这是男人的事情,华兄,你推个女孩儿出来,这让大家多别扭啊。”周成饰演的康定戎很是不满,大大咧咧道。
饰演华长清父亲的演员抚须从容道:“康弟此言差矣,我这女儿,不一般。”
“女孩儿家细胳膊细腿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再是不一般又能怎样?”康定戎依旧嚷嚷。
华长清见他质疑,并不生气,只放下酒杯轻笑道:“康世伯疑虑的是,我想诸位心底里都一样,对我多有怀疑。”
她环顾四周,从容不迫道:“这样吧,在座诸位……”她顿了一下,放话道:“包括在外的听闻者,不论身份高低,若有不服者,与我切磋一二。如若胜我……”她站起身,让出位置,笑道:“此位换你来坐。”
其余诸人听闻华长清方才放话时声音浑厚,气息沉稳,猜测她应是有两手;又忌惮华长清父亲的威望,便谁也不敢出头。
康定戎本就是喝了酒有些糊涂了,见无人应战,更觉得失了面子,连辈分体面都不顾,自己站起了身,应道:“诸位谦让,那就让我来向华侄女请教一二,侄女别说我以大欺小就好。”
华长清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淡笑道:“世伯哪里的话,是我的荣幸。”
于是二人就各领了兵器,在空地上进行点到为止的比试。
两人大刀长枪相接,景琇身姿轻盈,步伐灵活,逼得周成步步退让,无力招架。不过几个来回,景琇就毫不留情地一脚踹翻了周成,以锋利的枪头指着翻倒在地的周成额头。
“世伯,承让了。”她说得半点谦让之意都没有。
康定戎颜面扫地,气急了,扫开她的长枪,起身拂袖而去。
华长清状若惋惜道:“看来是我失礼了。”她默了片刻,话锋一转,问道:“还有谁要来试试?”
四下寂然,无人应声。看她三下五除二就打飞了康定戎,大家都心里有谁了,谁还敢去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