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记得她的父亲嗜赌,将她拉到烟花之地发卖。那些老鸨盯着她的眼神,如同盯着砧板上的肉,黏糊而油腻,催人作呕。
她想逃,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顿毒打。
直到后来,主子出价,将她买了下来。
兰芝对主子感激涕零,可她不傻,知道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散布好意。
果不其然,主子瞧中的是她的姿容。兰芝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以年幼的身体,去引诱一名富商。
兰芝不从,主子便在她身上下了秘药。
她还那样小,就要承受万蚁噬心的苦楚,她不敢不从,不得不从。
兰芝被制成了只有主子才能操控的傀儡,瞧着忠心耿耿,随着主子手里的明亮细线翩翩起舞,实则她满心怨言,虚与委蛇,只待有朝一日,她能亲手手刃主人。
兰芝不是乖狗,她是毒蛇,以冬眠的姿态,骗过世人的剧毒之蛇。
她觉得自个儿丑陋极了,所以她很羡慕敢哭敢笑的柳川和玲珑。那曾是她想要的人生,自己若是得不到,至少也不要去毁灭它。
也可能是为了自己,所以兰芝才会极力保护玲珑。
好像这样……兰芝就有力量,能够保护从前渴望自由的自己一般。
柳川听得出神,他不知道原来兰芝也有惨痛的过往。
他拍了拍兰芝的肩膀,好似鼓励兄弟一样激励她:“我们都是可怜人,都是没有家人的人。但是,老天爷没有亏待我们,至少是上天的旨意,让我们相遇了,成为一家人。”
“一家人吗?”兰芝怔忪一瞬息,“我才不是你们金膳斋的一份子,我只是被白老板利用了而已。”
“主子不是坏人,他其实不想伤你的。如果他是心狠手辣的人,早在发现玲珑身份的时候就将她处置了。可他没有,不仅收留了玲珑,还收留了你。”柳川忍不住为白梦来辩解了一句。
兰芝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其实也了解了不少这伙人的性格。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总而言之,她还是不敢轻易卸下心防,即便知道他们是无害的。
兰芝扯了扯嘴角,道:“我不像玲珑那么傻,我留下来,只是为了活命。”
“我知道,这世上,谁不是为了活命而奔波呢?你没有错的。就算你对不起别人,但你至少对得起你自己。”柳川坚毅地道。
他的歪理真是一套一套的,兰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没有人想拔掉你的舌头吗?为什么这么聒噪?”
“没有。姑娘家好像都觉得我说话挺动听的。”柳川记得他出门替白梦来买东西的时候,铺子里的掌柜女儿待他都挺好的,还总是和他闲聊。若柳川不讲话,对方还会宜喜宜嗔睥着他,问他:“柳哥哥怎么不回我的话呀!”
“姑娘家?”兰芝不知为何,忽然揪住柳川的衣襟,凶神恶煞地问,“哪家的姑娘和你兜搭在一块儿了?报上名来,我去会一会。”
柳川被兰芝猛烈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急忙解释:“我……我没和其他姑娘兜搭,我不爱和其他女子讲话的,除了你和玲珑。”
兰芝忽然脸红了,她松了手,结结巴巴地问:“玲珑是你妹子,你和她讲话实属正常。那我呢?为什么你说爱和我讲话?”
听得这话,柳川羞赧地道:“因为我把兰芝姑娘当兄弟呀!”
“……”兰芝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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