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君又跑到门口拿了他的包,掏出钱包来抽出二十块钱,叠好,又拿过刚才那张纸,叠好。
“你拿好,万一用的着,别揣一个兜儿里,要丢全丢了,你一边儿一个,使劲往里捅一捅。”
“好···”面对如此细致的关怀,甄君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跟一根蘑菇似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行了我得快走了!”贾君匆匆忙忙地拿钥匙、手机,趿拉着鞋,边提边往外走,关门前还絮絮叨叨地嘱咐道:“你循序渐进,先跟楼下大爷大妈唠唠,别瞎出去勾搭人,人家都挺忙的,兴许不搭理你,多尴尬啊,万一再让人家把你给坑了······不行我真得走了,你小心着点啊!”“嘭!”门在贾君的身后关上。
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但世界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寂寥。
中午,贾君回来的时候一路都留意着,听听大爷大妈们有没有在议论什么甄君引起的恶性事件,在到家之前一直都分外的提心吊胆。
当他踏进家门的时候简直以为老天爷回心转意了,把甄君改造成了田螺姑娘!整个家都沐浴在一股浓郁而不妖艳的饭菜香气中,一闻就知道不是外面那些加了烈性化学成分和浓重特效的妖艳货色,是集天地精华和人类智慧于一身的社会主义食粮!他嗖的一下子几步冲进客厅,只见沙发前的小圆木桌上放着三菜一汤,两素一荤,还有一篮馒头,用白笼布裹着。
坐在沙发上的甄君周身萦绕着一种中老年人“岁月静好”“上善若水”“宁静致远”的奇异氛围,手里捧着一本《雷锋语录》在仔细地研读。
整个场景可以说非常的和谐宁静并且诡异魔幻。
贾君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了,“真菌兄弟啊···你、、你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吧?”甄君闻声抬头,认真而严肃地回答:“我觉得可能没有。”
“那你这些都是哪儿来的啊?”“我做的。”
“嚯!你做的!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哎?不对,这盘子、碗、筐、笼布也是你做的?”甄君像贾君一样扯了张卫生纸当书签,把书小心翼翼地合上,放在了合适的地方,回答道:“那是楼下大妈家的。”
“word妈!你跟大妈关系这么好了吗?!都发展到借碗之交了!”“我和方圆五栋楼的大爷大妈关系都挺好的。”
甄君有一丝得意地说。
贾君不可思议地梗着脖子,干巴巴地给他鼓掌,他这适应力简直逆天。
“吃饭吧。”
甄君从竹篮子里抽出筷子递给他。
贾君接过来的时候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这得多长时间没用过这种粗细不均的、光滑油亮的、家用、原色、竹制筷子了!甄君又从笼布里拿出个馒头,微微泛黄、又大又实在,散发着浓郁的死酵母还有它们的代谢物的香气。
“你尝尝,我不确定我的发面基本操作掌握的怎么样。”
“好好好,我先来口菜润湿一下子食道。”
说罢“噔”的一声在桌子上把两根筷子怼齐,像解剖大鼠一样,将筷子头轻柔而精准地插进西蓝花的叉叉之间,把它的脑袋在菜汤儿中猛浸了一下,然后满怀感情地将正在滴汁儿的西蓝花塞进嘴里——“啊——要了我的亲命了——”“是积极的要你的命,还是消极的要你的命?”甄君上半身前倾着问。
“极度的积极!朋友,我简直怀疑平生吃的都是假西蓝花啊,从来没吃到过如此···”好吃得贾君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夸赞它,“额···多汁多彩!对,对!多汁多彩!”甄君相当愉快地一笑,也像贾君似的“噔”的一声怼齐了筷子,叉了个西蓝花。
接着,贾君非常宝贝地捧起馒头,像撕咬某种易碎食品一样用上下门牙和上下犬牙扯拽下来了一块。
“嚯!朋友,了不得啊!这真的是你头一次发面吗?”“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发面所需的实验材料和实验器材。”
甄君耸耸肩。
贾君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他没有说实验试剂,妈呀···不会是···“你是用的酵母粉还是小苏打?”贾君迂回地问道。
“自产孢子。”
“······”啊——没想到连他的孢子都充满了实用主义色彩,“您的孢子可真是活力满满···”贾君发自内心地恭维道。
“谢谢,你也是前所未有的在饭后十分新鲜。”
甄君非常满意他的努力所得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