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人,在做最后的哀求,求一点蜜甜的梨汁,滋润一下行将就木的、干瘪的身体。
甄君二话没说,站起身来,“我去买。”
太过于强烈的情绪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想不了,他只想暂时逃离这个地方,这个突然变得如此可怖的地方。
当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果蔬店时,老板惊奇地问:“咦?甄先生,您昨天买了那么多全吃完了啊?”嚯!——他这才发现哪里出了问题,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贾君一定是傻了才会这样操作,他也一定是傻了才会上当!当他跑回家后,一切都在预料中——人去房空,寂然无声。
只有贾君的书桌上,还有最后一点他的痕迹——半个梨,被干净利落的一刀劈开。
贾君的音容话语历历在目——“我坚决不分梨吃,这一点我非常主观唯心!”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那么坚定、那么认真,甄君真的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和贾君分吃一个梨,他俩也永远都不会分开。
走的这样仓促,为什么还要这样费心给他留下这半个梨?是为了劈开他的心吗?“还是···确实到了分离的时候了?”甄君喃喃自语,捧着那半个梨子,缓缓地沿着桌子瘫坐在地面上。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快要死了。
Lucie从甄贾二人家中缓缓地走出来,紧紧地攥着贾君为她挑的那一支口红,和她的丝巾简直是天作之合。
一切都笼罩了一层雾一样的悲伤,让人从里到外都感觉又潮湿又寒冷,连睫毛上都不停的结出晶亮亮的水珠。
她像计划中的那样来到剧院,却像来到了一段梦中——每一个场景都好像披上了一层纱巾,隐隐约约,斑斑驳驳,为什么都看不真切?什么挡住了眼睛?泪水吗?每一段旋律都好像蒙上了一个罩子,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为什么都听不清楚?什么塞住了耳朵?哽咽吗?观众席只有她一个人,台上有成百的演员一同歌唱,恢弘的场面、绚丽的舞台,还有年轻的指挥那如同油画般的背影。
一切都带着一种苦涩的浪漫——说不出的难受。
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指挥像《阿依达》这样宏大的剧目,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你既有非凡的天赋,又经过了癫狂的努力。
而温定恰好二者兼具,转学戏剧是她第一次违背她爸爸的意愿,幸好她做的非常出色。
但她还是一直为这个剧目捏一把汗,尤其是今天在剧院门口遇见那个女孩子之后,她让温定想起《名姝》里的一句话“像歌剧一样(It was like the opera)”。
没想到她还可以在有生之年遇到这样梦幻的人——她走在路上,却像走在自己的梦里;她系着一条极美的丝巾,像系着一段幻境。
她竟然就坐在观众席里,只有她一个人。
温定就再也不能把自己的心思从她身上移开。
她为什么那样美丽的流着泪?她为什么那样沉醉的听着这场剧?她为什么那样心碎地抓着她的口红?温定像在做梦一样指挥着,直到大家都在祝贺她,她才如梦方醒。
她匆匆地跑出剧院,已经不见那个女孩子的踪影。
她挫败地叹了口气,仰起头来,懊恼错过了老天爷安排给她的机遇。
但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楼顶上有个人,摇摇欲坠!【1】通俗的讲,鸟类从壳里孵出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谁,就会认为那是自己的双亲,然后就一直跟着他,都长得很大了也不能离开他。
第54章 悲君唯此别(七)
这还真是温定头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跳楼,第一反应当然是嗖嗖往楼上跑,等到电梯上到一半儿的时候,她突然回过神儿来了——不对啊,我上楼有什么用啊,得报||警啊。
掏出手机来一看——嚯!今天光忙着彩排了,也没看手机,早没电了。
那······现在的境况就比较尴尬了,她几乎从来没有使自己处在这样一种愚蠢的境地里,不能上不能下的,上去也没用,下去还怕不如楼上的跳下来快。
哎!她心一横,上去吧!命运会把她带到正确的地点。
她刚上到楼顶,一眼就看到了那人的背影。
嗬!——这不就是观众席里的女孩子吗。
温定现在堪称心!急!如!焚!刚对人家神魂颠倒,无法自拔,一扭头人家就来跳楼了——主流小说般凄美的爱情。
她差点儿就一嗓子吼出来了,怕把人家一吓给吓下去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像噎住的海鸥一样清了一下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