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和蒙战呆在训练室,就像现在。
大家都知道这个房间是他习惯用的,都不会来打扰,所以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我看着他在练俯卧撑,起伏间露出腰部,那块结实的肌肉上附着了一条细长的伤疤。
那条伤疤可以追溯到我们二年级的时候,那时我们磨合了一年,成绩出色,是学校冉冉升起的双星,第一次实战就被派到了一个边境小镇,直接面对虫族。
我很清楚是我拖了他后腿。
我算是生活在和平的中心城市,从来没有见过活生生的虫族,看到它们张着血淋淋的嘴巴,看着它们獠牙上挂着的碎肉,我害怕了,手抖了,脑子远没有在学校时那样清醒。我的迟疑让战机跟不上蒙战的操作,在虫族的撞击下,我们坠机了。
坠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犹如在死亡的边缘行走,歪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是蒙战把我从恐惧里拉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勇气,或是愧疚,让我在最惊险的那一秒挡在了蒙战的身前。我被爆炸的轰鸣声震到短暂的失去听觉,后背插满了碎片,痛到麻木。
蒙战强撑着半抱半扯将我拉出战机,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激动,像一座爆发的火山,我看到他的嘴在不停地说话,眼睛里都是怒火,但是我听不到他的话,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坠机的冲击让我暂时失聪。我只能抱着他说对不起,一直说对不起。回忆起来,那是一个神奇的瞬间,我们仿佛都失去了理智。
幸运的是,我们降落的地方并没有虫族驻扎,不幸的是,我们的坠机动静太大,引来了它们的包围。
我已经重伤到不能独立行走,我说我只是一个累赘,我让他抛下我,活下去,他没有。
蒙战没有说话,直接拿着武器 ,扛起我,用精神力侦查逃生路径。
我们突围的过程很艰难,尽管东躲西藏,还是遇上了虫族。虽然是一些低级虫族,但它们数量太多了。我眼前每一秒都是尸体和血液。蒙战始终将我护在身后,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身上布满被利爪划过的伤口。
我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护士告诉我,蒙战拼死带着我从虫族的包围中突围,幸亏救援队及时赶到。
我挣扎着去看他,蒙战身上全是伤痕,即使后来治疗了好久,腰间的那一道实在太深了,变成了消不掉的疤。
我的心也因那一道疤而彻底沦陷,它的存在就像是在告诉我,蒙战不会扔下我,不会让我受到伤害。
我那时就知道,我这辈子,大概是逃不过这个人了。
同时我也知道,我大概一辈子都不敢说出口,因为我是一个胆小鬼。
以前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胆小鬼,从来没有羡慕过费争那种轰轰烈烈的勇气。他的爱情永远都是直来直去的,喜欢,告诉你,我们在一起吧。我陪他告白了很多次,多数都是失败告终,有些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告白被拒,我们去喝酒,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身体失去了肋骨。我以为他摔跤会痛,会退缩,可是遇到下一次心动,他还会坦坦荡荡地告诉对方,我喜欢你,请和我在一起吧。
直到蒙战地出现。
蒙战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连我自己意识到那种感觉叫心动的时候,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这不是说蒙战不值得喜欢,他甚至是全校最被爱慕的人。旁人爱他强大的实力,爱他俊朗的容颜,爱他雄厚的背景,爱他天之骄子的模样。
但在我的预想里,我最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如太阳般灿烂的人,他可能会带着酒窝,笑起来很甜很温暖,这样的人,才能带我走出家庭的阴霾,用他的热度融化缠绕着我的枷锁。
事实是,我喜欢上了蒙战。
第一次见他,我觉得他是沉默的寒冬,是锋利的刀尖。我和他相处的每一秒都在想着怎么不犯错。然而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我总是在犯错,被教官骂到狗血淋头。蒙战不会说什么,也不会不耐烦,只会说再来,简直像个没有感情的陪练机器。有时候下课了,我偷偷跑过来看着那个战机。蒙战会问我,想练吗?只要我说想,他就会说,那上机吧。
这种沉默的陪伴就像温柔的毒药,日复一日攻陷我的心灵,让我上瘾。每当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我总是会暗戳戳地责怪他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沉默。
有一次,我因为成绩不理想,对自己生气了一天,和他训练的时候也是半死不活,闷闷不乐。他问我怎么了,我说就是不开心。蒙战听完就离开了,让我气到不行,我心里骂他不开窍,骂他是冰山,骂着骂着他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他拿着一箱的草莓,放在我面前,对我说,“一箱都给你。”
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这人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草莓。第二个想法是,天啊,这个芳心纵火犯,我完了。
喜欢上他之后,我无法控制地猜测他的行为。是因为我是搭档吗,是因为喜欢我吗,他会对别人这样吗,我是独特的吗。上一秒我会因为他救了我而沾沾自喜,下一秒我又会因为他救了别人而失落丧气。
我第一次强烈羡慕费争坦坦荡荡的勇气,他的喜欢直接热烈,而我总是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第7章
“你很厉害哦,小老弟。”费争拿着食盘,径直坐在我对面。
我停下了手中的叉子,抬头看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