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钟汶笑道:“你能撑下十圈已属不易,以前的医士可还不如你呢。”
易烨想到那两名医士离去时满面春风的模样,还有帐中所剩的跌打药酒,现下总算是明白其意。
校场另外一边火长向赵钟汶招手,似有事交代,赵钟汶忙过去。
徐大铁坐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口中自言自语地念念有词。缔素把徐大铁当成一块巨型肉垫,半靠着他的后背,眯缝着眼休息。易烨思来想去,试探地问了一句:“咱们今日究竟是为何受罚,怎么我就是想不明白呢?”
缔素微叹口气,把眼皮抬了抬:“都怪我,我不该提赵老大他媳妇。”
易烨愈发不解:“为何不能提?”
“越骑校尉与咱们赵老大那是有夺妻之恨的,他听不得别人提这事,我估摸着他恨不得赵老大死了才好呢。”
易烨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夺妻之恨!?”
子青拎了个水囊过来,里面的水只装了小半囊,先递给了徐大铁,叮嘱了句:“润润唇就好,不要多喝。”徐大铁只道是水太少不够分,老老实实地抿了一小口,便递还回去。
缔素干渴得很,撑起身子来拿水囊,子青仍是先叮嘱了少喝点才递给他。缔素一面抱怨着该多盛些水,一面贪婪地抿了两口……一把拿过水囊,易烨自饮一口,才不解地催促他问道:“这夺妻之恨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说!”
缔素砸砸嘴,又用衣袖胡乱抹了抹唇边水渍,才道:“越骑校尉与咱们赵老大原是同乡,对赵嫂子都中意得很,咳,那时候赵嫂子还是姑娘家,不能唤嫂子。后来越骑校尉还没来得及提亲就入了伍,再后来嫂子就嫁给赵老大。”
易烨怔了怔,想起家乡的那个温婉女子:再过些日子,她也会嫁人了吧?只是新郎却不知会是谁?……
“越骑校尉看赵老大是横挑眉毛竖挑眼,恨不得日日都能找到碴把咱们罚一番。”缔素趁着易烨发呆,又拿过水囊喝了一口,“可是有件事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恨赵老大恨得咬牙切齿地,像是恨不得赵老大早点死才好,却又偏偏让赵老大当了旗手,不必冲锋陷阵,这又是为何?”
“因为他不想害赵老大。”
徐大铁憨憨接话,随即被缔素用手肘捅了一下,他挠了挠痒痒,没再说下去。
易烨想了一会:“难道他想留着赵老大的命,这样才能慢慢折磨他?”
缔素连连点头:“没错,肯定是这样!”
“我猜,”子青拿过水囊,自饮了口,叹气轻声道:“他是不愿那女人变成寡妇,他怕她伤心。”
闻言,众人一时静默无语。
风自长空呼啸而过,把云如撕棉扯絮一般拽着走。营中一隅,蒙唐在砺石上仔细打磨着箭镞,在鬓角不起眼处,一缕华发早生。
易烨在自己两匹马中挑了模样貌似最温顺的那匹出来,子青则挑了稍壮些的那匹马。赵钟汶带着他们到营外的野地上,寻了处稍偏僻的地方,欲教二人骑马。
稍远处,老兵们或在马背上骑射,或持戟、铩、矛操练拼杀。马蹄声、嘶鸣声、加上兵器的金石相击之声融汇成一条嘈杂的巨龙,自烟尘中喧嚣而出。易烨头一遭如此近地看到骑兵操练,还未上马,心便砰砰跳个不停,握缰的手也不由地有些颤抖。
“上去!”
赵钟汶托了他一把,将他扶上马背。
易烨战战兢兢地骑在马上,眼睛往下一溜,心跳得愈发厉害:“这么高……”旁边子青不知何时已经上了马,一手持缰,一手温柔地梳理着马鬃,弄得那马低眉顺眼地甚是乖巧。
易烨也学她模样,也伸手去梳理马鬃,不料他的马儿却不甚领情,烦躁地甩了甩头,又打了个响鼻,吓得易烨缩回手,再不敢随便碰它。
赵钟汶也上了马,笑道:“不用怕,你只要抓好缰绳就行,咱们先走走,你用腿轻轻夹一下它肚子。”
易烨依言夹了下马肚,马儿果然往前慢吞吞地溜达了几步,他坐稳身子,喜不自禁,道:“原来骑马这么容易。”
“只要你和马儿要好,就一点也不难。”赵钟汶笑道。
子青慢慢地跟在易烨旁边,也是策马慢行。
不远处有两匹马驰过来,正是缔素与徐大铁,缔素一手持缰,另一手持短铩;徐大铁则拿着长戟,瞧两人骑马的模样,已甚是熟练。
看易烨二人慢吞吞地,缔素笑嘻嘻地过来,问道:“你们是头一番骑马?”
虽然缔素年纪比自己小,易烨倒无半分赧意,点头羡慕道:“你骑得真好!”
“那当然,我们羌人自会走路就会骑马,这可不算什么。”缔素得意道,“不过骑马学起来快得很,不怕摔就行。”
“你们别来添乱!去去去,接着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