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之后又进入了梦乡之中。
子青复过来,看孩子果然一切安好,放心许多。再看铜壶沙漏,再过得小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如无意外,她与阿曼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她思量着天亮后还要去追赶商队,遂闭目浅睡,以便养些精神。
朦胧之中,隐约能听见日磾在对阿曼说话,用的又是匈奴语,断断续续,听不分明。待她再睁眼时,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粗羊毛毯,而帐顶的通气洞孔已透进光来。
天终于亮了……
因为睡得姿势不好,想起身时才发觉双腿已经完全麻木,子青踉跄了下,惊醒了扎西姆。
“你们,要走了?”扎西姆望了眼孩子,轻声问道。
“孩子未再发烧就好。”子青立在原地,等着那股麻劲过去,“你按方子再喝三日药,孩子只要肯吃奶,应该就会没事了。”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扎西姆感激道,原本为了孩子,她还想再多留他们两日,但想到铁力曼的真实身份,便知他们在此地着实危险。
阿曼也直起身来,布巾早已蒙回脸上,先望了眼子青,而后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顺脚踢了踢火盆,惊醒睡得最沉的日磾。
“青儿,走吧。”他朝子青道。
子青点头,俯身拿了放在旁侧的医包。
日磾边整理衣袍边起身,口中忙道:“不急不急,你们要赶路,还是吃些东西垫垫再走吧。”
子青婉拒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们延误已久,还是赶路要紧。”
“……你们可以带在路上吃?”
“不用,我们随身有干粮。”阿曼淡道。
子青朝他二人施礼告辞。
扎西姆见他们即刻就要走,起身到旁边描金漆盒中,取出一对沉甸甸的珠玉鎏金耳珰出来;另又在一方锦囊中抓出一把金粒子,连同耳珰便要塞给子青。
“原该重酬你们,可王还未回来。”扎西姆歉然道,“这些小东西,仅能聊表我心中谢意。”
子青自是决不会要,扎西姆又坚持要给。不惯与人推脱,子青连退几步,逃般快步出帐。阿曼自然同子青一般,幸而扎西姆对他始终心存隔阂,也不敢相强。
“此番,真是多谢你……们。”扎西姆轻轻对阿曼道。
阿曼没吭声,复看了眼孩子,淡淡一笑,迈步出帐篷。
日磾连忙跟出相送。
经过一整夜风雪,天地间已是白皑皑一片,雪尚在飘飘洒洒,只是已不若夜里那般密集。
日磾走在阿曼身边,低低地由衷劝道:“上回我曾陪阿爸到单于那里,听塔姆汗提起过你,颇有不甘,听说他还曾派人到大漠中去抓过你,可人都没回来。”
阿曼冷哼一声。
“这条路你最好还是莫再走了,跟着商旅也不能担保万无一失。”日磾继续劝道,“别再回来了……”
阿曼瞥他一眼,冷道:“你也是匈奴人,为何反倒来帮我?”
日磾怔了下,叹口气道:“如此说来,你该恨我们才对,可此番不是也多亏了你们么。”
“我并非为了你们。”阿曼淡道。
“可我仍是承你的情。”
日磾坚持道。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片刻功夫便到行到他们了眼前,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着貂裘,戴羊羔软帽,正是日磾的父亲休屠王。
“阿爸!”
昨夜雪下得紧,日磾着实没有料到休屠王竟能连夜赶回来。
“孩子呢?”休屠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已经退热,现下正睡着呢,扎西姆在守着他。”日磾忙道。
闻言,休屠王方才松了口气,知道孩子没事,便也不用急在一时,遂松开缰绳,跃下马来,用马鞭点点阿曼与子青二人,皱眉问道:“汉人!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