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进山翻动着页子的手顿了顿,然后他挑了下眉毛,将那叠白纸放在了季宵焕的面前说:“是,谁都知道田明勇那个疯子最恨人不守承诺,也就只有你敢在他面前食言。”
季宵焕没理他,低下头看着那叠纸。
纸上面是一份转赠合同,转赠的东西是一块玉,价值连城的龙虎玉。
当年林桂烨拿着传家的玉石打造了两块玉,一块是龙玉给了季豪军,还有一块虎玉给了季明义。
那两个动物的嘴里都叼着一个玉镯,是给家里的准媳妇准备的。
而季明义的那块玉在他与严敏慧离婚的时候被严敏慧给带走了,现在继承到了况穆的头上。
季宵焕翻着那个合同,忽然目光停留在了那张的合同上的签名和手印上,低声的问道:“况穆签的字?”
况进山说:“字是他的签的,手印也是他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签的是这份合同。”
季宵焕低着头看着那份合同没说什么。
况进山继续道:“我知道你要这块玉是为了给谁,那块玉已经到你奶奶手里了,你可以打电话给她确认,有了这块玉她不至于再发疯了,应该能够捡回一条命。”
季宵焕收起了合同,没有说一句话。
那个东西本来就该是他的,也本该是季家的。
况进山的目光上下的打量一下季宵焕,似乎是心情的特别的好,他笑道:“季侄儿,我也觉得你难,说实话我看见这个局面都心疼你,你想保你的家人,又想保况穆,最后只能牺牲你自己,不过田明勇也真是个疯子......”
说道这里况进山嗤笑了一声。
季宵焕的手一下下的点着桌面,压根没抬眼看况进山一眼。
这场交易结束后,况进山站起来打算走了。
季宵焕却难得主动的叫住了况进山。
“况先生。”
况进山顿住了脚,回头看着他。
季宵焕的脸映在阴影里,双肘放在扶手处,即便是穿着狱服,周身依旧散发着摄人的气势,他头微垂,缓缓抬起双眸,目光如剑:“你知道那一切都不是我做的。”
况进山顿了顿说:“对。”
“为什么?”
况进山倒是很耐心的在解惑,说:“今天你们季家到底谁进来这个监狱,其实对我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你季宵焕,一定要进来。”
说道这里况进山手扶着桌子,咬着牙说:“我可以接受况穆是个同性恋,但我不能接受他喜欢的人是你,因为没有人比你季宵焕对我更危险。”
季宵焕嘴角微笑,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
况进山看着季宵焕没什么波动的脸,突然燃起一股恨意,他问季宵焕:“你后悔吗?”
季宵焕说:“我是自愿的。”
况进山看着季宵焕的脸,嘴角抽动的笑了两声,他咬着牙抬手指了指季宵焕说:“季宵焕,你果然和季家的种,够脏够狠。”
说完况进山站直了身子。
季宵焕被手铐铐住的两个拇指在交叉转动,他声音很冷的笑了一声,反问况进山:“况进山,那你呢?你就一定是干净的吗?”
......
况进山出了那个房间的大门,只觉得冷汗不停的在冒。
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是人是鬼他都见过,可是刚刚他却被季宵焕最后的那个眼神给惊的心脏发麻。
况进山忽然有种直觉,监狱里关着的那个是匹狼。
现在这匹狼还小,却已经戾气十足,目前只是暂时的被他给困住了,但是千万不能放他出来,更不能放他长大......
况进山想到这里,转过头低声的问身后的助理说:“能不能找个人把季宵焕在监狱里做掉?”
助理低头想了一下说:“况总,穷寇莫追,季家那边有人护着,要是出了事情怕是会牵连我们,现在季宵焕只是个出不了笼子的老虎,再厉害也只能干呲牙,就算是他以后出狱了,季家也早就斗不过您了,您放心吧。”
况进山听见助理这样说,才微微定了定心思。
他脑海中又想起刚刚季宵焕的那个眼神,模模糊糊的有些回想不起来了,于是况进山笑了一声,走了。
-
一周之后况穆的身体好了一点,他又跑到了监狱那边去,想要再见一见季宵焕。
这些天他每天都过的不太好,就像是掀日历一样的数着日子过。
但是他却过的很努力。
努力的在吃饭,努力的在睡觉。
即便当时在监狱里况穆和季宵焕的那场谈话并不愉快,但是当况穆问季宵焕是不是不要他的时候,季宵焕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就这一丝小小的光明,却在况穆每次想起的时候都给了他一点点的希望。
于是况穆忍了一周,还是不忍心对季宵焕生气,没出息的还想要来看看他。
可是等到况穆走到门卫处,报出季宵焕的名字时。
那个门卫大爷翻了好久的名单册,最后操着一口乡音告诉况穆:“这个小伙子三天前就转狱走了。”
况穆瞳孔猛缩,问:“他转去哪个监狱了?”
“这我可不知道,这是上面的机密,除了高层没人知道。”
况穆呆呆的站在原地。
明明是春天最好的季节,可是他却觉得浑身刺骨的冷,心中的那最后一点点阳光也被掐灭了。
这么久以来,他每天都靠着他和季宵焕最起码还在一个城市,他们可以呼吸到一个城市的空气来支撑着自己。
他以为他选择相信季宵焕,耐心的等着季宵焕,只是三年,他等得起,他可以哪里都不去,天天都守在这里等着他哥哥。
只要他足够爱他,那么他和季宵焕还可以回到当初那段快乐的时光。
可是到现在,况穆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如果他找不到他了,那么他又怎么能守住他?
晚上况穆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家里,头脑昏沉。
等到他一推开房间的门发现周冰双坐在客厅里,而孙姨正在厨房里做饭。
自从周冰双拿到了况穆家里的钥匙,来的是越来越勤了。
她一看见况穆回来了,立刻站起了身,朝况穆走来说:“你去哪里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等你半天了。”
况穆却连眼睛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半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坐下了,浑身由内到外像是被蚂蚁叼食一样,丝丝缕缕都在泛疼。
周冰双好似有很急的事情要告诉况穆,她一把拉过了况穆的手说:“表弟,我问你个事情,你最近有没有签署过转赠协议?”
况穆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望着周冰双,摇了摇头。
周冰双一下就急了,说:“我就知道季宵焕是为了这个!”
况穆皱着眉头,不知道周冰双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严敏慧的名下有一块价值连城的玉,那块玉在遗产单子上标的价格是五个亿,但是实际远不止这个价钱,目前这块玉已经从你的名下转赠给了季宵焕,你确定你没有签订过转赠协议?”
况穆突然想到了他前几天病的昏昏沉沉的时候,况进山让孙姨拿的几份让他签署的学校文件,还按了红手印。
“我当时就在想季宵焕怎么认罪认的那么干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啊!”
况穆嘴巴抖了抖,忽然就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么了,是在笑他找不到季宵焕这件事情,还是在笑这块玉。
但是他就是突然觉得好好笑。
他笑的胃疼,笑的直不起来了腰,最后笑着笑着他就哭了,
况穆开始不停的呛咳,旁边的周冰双吓得不知所措,连孙姨都惊的从厨房里转着轮椅出来了。
然后况穆的嘴角流出了血,那些鲜血他大口大口的吐到了沙发上,耳边响起了周冰双惊慌失措的叫声。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况穆经历太多的痛苦和质疑。
可是到了今天,他撑不下去了,痛的要撑不下去了。
况穆手里沾满了他吐出来的鲜血,愣愣的抬起头,红着眼望着周冰双说:“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话音刚落,况家就软下身子,倒在了沙发上。
耳边充斥着兵荒马乱的声音,周冰双哭喊着叫人来,孙姨打电话的声音,乱七八糟的。
况穆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轻很轻,他又梦到了那夜,他初尝禁果,几乎溺死在季宵焕的怀里,在最疼的那个时刻,最醉生梦死的时刻。
他咬着牙对季宵焕说:“哥,你上了我,就不能不要我,我这个人死心眼,如果你再离开我一次,我会受不了,我会去死……”
如今是不是那个时刻终于来了。
可是季宵焕已经不在乎他到底是死是活。
况穆想着如果他还能再次见到季宵焕,他还是想问问那个问题,他是不是不要他了。
晚上况穆被紧急送到了医院,最后的诊断结果是急性胃出血。
况穆脱离了危险后,周冰双坐在他的床边,红着眼睛握住了况穆的手说:“弟弟,他早就已经放弃你了,你也该放下他了,好好的生活,你以后会遇到更好,更爱你的人……”
病房的灯光照的况穆脸色白的就像是透明的一样。
他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落下,说:“遇不到了…….”
让他放下季宵焕,那就是要他从身上割肉,把浑身上下的肉都割下来,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骨头架子。
好痛,好难。
可是连季宵焕都让他好好的生活......
周冰双听见况穆的回答,红着眼睛又在哭。
况穆睁开眼睛,哑着声音用气音说:“我知道了姐。”
-
况穆这次修养的时间长,他在医院里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多月,身子都瘦的厉害。
等到况穆出院的那一天,实在是有些放不下两只猫。
于是他劝说了周冰双很久,才让周冰双放过他,让他一个人去季宵焕家里把猫给接出来。
况穆来到了季宵焕的家里,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家具程设都还是和季宵焕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况穆太久没回来了,桌子地板上都有些落灰了。
一看见况穆来了,两只小猫都争着抢着跑到况穆的身前,连小白都想况穆了,对他热情的不得了。
而况穆却望着空荡荡的家里,站在原地出神。
他看着沙发能想起他躺在季宵焕的腿上和他一起看电影......
他看着餐桌能想起他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季宵焕放学......
他看着楼梯能想起季宵焕是怎么抱着他走上去的.......
有些时候最可怕就是最爱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可是回忆还在不停的来回折磨。
况穆不忍再看向这个家里的一点一物,他就像是一个逃兵一样,冲到阳台拿起了两只猫的猫包,又将两个猫的零食什么的都装好。
此时他忽然无比的庆幸,季宵焕把蜘蛛给送走了。
两只猫况穆可以养,可是蜘蛛况穆真的不敢养。
想到这里况穆装东西手顿了一下,又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
季宵焕应该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幕,所以才提前将蜘蛛送走了,什么丁清洋想要,全部都是幌子.......
等到况穆将东西都收拾完,他环顾了一周,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有拿。
忽然况穆的目光定到了电视柜上面的药盒上。
那个药盒是半透明的,里面看起来有点奇怪。
况穆走上前,弯着腰打开了药盒。
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睛一点点的红了。
药盒里每一种药都被季宵焕用便利贴贴上了药品的名称和用法。
一日两次,一次两片,治疗头疼。
一日三次,一次一片,治疗胃疼。
........
在那一张张小小的纸条上,季宵焕潇洒肆意的字迹显得格外的生动。
况穆甚至想象到季宵焕坐在桌子前拿着钢笔一点点给那些药做标注时专注的模样。
况穆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双手捂住了眼睛,哭的泣不成声。
窗外的春意盎然。
只有况穆知道,他的十八岁被淹没在了这个永无尽头的春日里。
作者有话要说:况穆和季宵焕的高中生活我写完了,未来要开始破镜重圆了,后面他们会长大会成熟,不会有虐了,并且焕哥浴火归来以后也只会更厉害。
可能有朋友会觉得剧情狗血,很累,但我就是个很俗的人,写不出什么高大尚的情怀,故事如果没让大家满意就直接点叉就好了,不需要告诉我看不下去,毕竟这本文大纲就是我想写的故事,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评论而改变什么。
最后如果你能看到这里,我很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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