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会儿神色依旧很淡,薄唇紧紧抿着,眼底暗流涌动,甚至比先前在店里见到的更冷。
这一刻的谢曜行冷得有点可怕,有点陌生。
童枝不禁后退一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你搬家了?搬到哪里去了?”
“……”
“童枝,说话。”
“……”
童枝还挺惊讶,这个男人居然知道她搬家了。他不是将卖房子的事情委托给谈渡了吗?难道是谈渡告诉他的?
这种时候,童枝反倒镇定下来。
谢曜行没这个权利管她,更何况她即将搬的远远的,离他很远很远。
童枝抱肘,淡淡的笑,“谢总,您不是我的监护人,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似乎没有管我的权利吧。”
男人压了压狂跳不止的眼皮,眼尾压成窄窄的一条直线,他眯起眼,杂乱的睫羽轻颤。
谢曜行扼住她的手腕,童枝惊呼一声,被他大力带回身边。
“谢曜行,你做什么?”
距离顿时拉近,肌肤隔着一层衣料紧紧相贴。男人气息浓厚,童枝的心跳加快几分。
啾啾在她怀里狂叫,叼住男人的外套。童枝下意识向店里望过去,黎好和沈念冬正在后院打扫,不在前厅。
“问最后一遍,你住哪。”
“……”
童枝撇过头不看他。
瞬间,男人黑黢的眼眸沉暗下去。
“老子已经忍很久,刚刚那个问题,是你最后的机会。”
童枝心里咯噔一下,指尖发麻,缓缓抬眼。
望向她的眼底,谢曜行再也克制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耳畔,克制而张狂,如同低语。
“吱吱。”
小姑娘的瞳孔威震,面色苍白,整个人僵住了。
连挣扎的力气都变小。
似乎是看到了令他满意的效果,谢曜行勾唇,大掌钳住她的手腕,将她死死的摁住。
“吱吱。”他再次轻声唤。
男人掐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眸底的慢慢缊开的湿漉,指尖缓缓往上抬。
“躲得这么厉害,逼着哥哥来找你。嗯?”
那个时候在宠物店门口,谢曜行坐在车里,隐约看见童枝怀里抱着小狗的时候,心里已有了模糊的定论。
当天,他夜里给陈礼安发短信,询问他关于她的线索。
陈礼安回复是——“不如怜取眼前人”。
今天早上,古董店找童枝之前,谈渡用微信给他发送一份文件。
童渭曾经姓江。
谢曜行也记得,曾经小姑娘有个废物弟弟,她带家教赚钱就是为了给弟弟赚学费。
这下子确信无疑。
谢曜行嗤笑了声,评价一句,“躲得挺好。”
躲了他八年。到现在俩人相见,她还在东躲西藏,生怕被他发现。
真是将他当傻子在玩弄。
谢曜行回想这些天经历的种种,不得不承认——小姑娘变了。
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就像他一样。或许是他们之间隔了八年未见,又或许是他们仅仅相伴了一年。
谢曜行狠自己没能第一时间认出童枝。
他实在是找了太多地方,见过太多和她相似的人。
加上他对当年那个小姑娘的家世做了分析,他没想到,她离开他后,生活反而更好了。
以前贫穷缠身、欠债、家里还有不成器的拖油瓶。小姑娘穿着宽大的校服,留短发。年纪还很小,五官没长开,腮边婴儿肥,说话细声轻语。
现在的童枝,是圈内不争不抢、风评极佳的名媛,更是一位优秀的文物鉴赏师。
她敢直直地盯着他瞧。明目张胆地成为他的未婚妻丝毫没在怕的,躲闪的功夫也是一流。
怪不得她像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名媛,却不会跳舞,微醉后还和他抱怨豪门圈子的冗繁。因为她并不是在这个圈子里从小长大的,她是外来者,是带着刺的。
从泥坑里飞入云端。
如他这般。
谢曜行眼底微沉。
很多事情能够讲通了。
他遇见她后,她种种奇怪的行径。
比如烧烤架被烫伤、不会跳舞、将糖扔到车窗外。谢曜行又轻嗤了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
陈礼安打来电话。
陈礼安其实心里有点愤恨,这两个人互相折磨他都看不下去了,但给谢曜行发完短信后,陈礼安就后悔了。
谢曜行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出来。
陈礼安捂着心口。
他这是变相的……把童枝给卖了??
果不其然,谢曜行一通电话打过来,他开口便冷冷的笑:“陈礼安,你是不是也欠收拾?”
这个“也”字用的很是精准。
陈礼安:“…卧槽!”
这位爷知道了!
陈礼安劝道:“曜爷,您理智一点啊!人家姑娘躲了你八年,她肯定……”
“不想见我。”谢曜行兀自哼笑了下,“也是。知道我过去是这么一个混蛋,换谁都会避之不及吧。”
俩人分开不算和平。
童枝还哭的那么伤心,谢曜行迈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压根没有回头。
他轻轻勾起唇,“不想见我,这样也好。”
“你不打算和她相认?”
陈礼安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混蛋他妈的转性了吧。
现在还在这儿淡定的说,这样也好。
人都蹦到眼前了,这能忍?
谢曜行没说话,半晌才慢慢挑起眼尾,“看我心情。”
“……”
陈礼安忍不住吐槽:“看你心情,逗小猫呢,逗一下就龇一下牙。”
“差不多。”
“??”
这混蛋果然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已然过了好几分钟。
街道里车来来往往,风很急,面前的小姑娘一言不发。
俩人都没说话,就这么僵着。
童枝曾经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相见时的场景,但当真正相见后,她的内心反倒平静下来。
平静到只剩下手腕处脉搏跳动,心跳声平稳地钻入耳窝。
她双眼向上抬,“谢曜行。”
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倒是念的有模有样,字正腔圆。
但真躲起来,恐怕连他是谁都忘了。
胆子大了,气焰高了。
“不错。”谢曜行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该夸你,记性好。”
小姑娘垂头,声音很闷。
“是。”
“……”
谢曜行最见不得她这种冷战的模样,掐住她的下巴,将她带近,男人收紧指尖,盯着她蹙着的眉,冷笑,“童枝,好好说话。”
他自认为没用什么力气,童枝却被他掐得下巴有点痛,她眉头微微蹙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