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醒归说:“我左腿也开始发麻了。”
“真哒?”卓蕴又惊又喜,“这应该是好迹象吧?频率高吗?和右腿的感觉一样吗?是同时发生的还是一会儿左腿一会儿右腿?你得记录下来呀。”
“我记着呢。”见她这么开心,赵醒归的心脏也开始怦怦跳,“腿上,浅感觉还是没有,感觉不到温度、痛痒、触碰和按压,但是大腿里头,也就是深感觉,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或是什么错觉,我总觉得腿根那儿,有一点感觉了,两条腿都有。”
卓蕴在那边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要开始尖叫:“啊啊啊!真的吗?这还没到两个月呢!真的有感觉了吗?”
她在北京也被医生科普过什么叫浅感觉和深感觉,浅感觉就是脊髓丘脑束传导的痛觉、温觉、触觉等,主要分布在皮肤和黏膜。深感觉则是指感受肌肉、肌腱、关节和韧带等深部结构的本体感觉,包括振动觉、位置觉、运动觉和关节觉。
赵醒归说:“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我打个比方,我不去看腿,如果你按压我左腿或右腿,问我按的哪儿,我还是说不出来。但腿里面会疼,会发麻,一抽一抽的,我能说出来是左腿还是右腿,就这两天刚开始有,其实很不舒服,但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是……我能感觉到我的双腿,它们还在。”
卓蕴大叫:“你的腿本来就在啊!赵醒归你别观察了,赶紧把这事告诉你妈妈吧!让她带你去医院做复查!你这人总是这样,你又不是医生,老爱给自己做诊断,我都快被你急死了!”
赵醒归笑起来:“我会说的,我只是想第一个告诉你,真的才一、两天,你走之前都还没有过。左腿第一次发麻时我都吓一跳,那种感觉太陌生了,就跟它死了好久突然诈尸似的。”
卓蕴被他的比喻打败,让赵醒归保证挂掉视频就去和范玉华讲这件事,才饶过他。
两人继续聊着天。
“赵小归,我发现这边对你会非常友好。”卓蕴说,“就这么几天,我在学校里逛,已经见过好几个坐轮椅的学生了,有两个还是用的电动轮椅,好像连手都不太方便。我观察了一下,这边只要有楼梯的地方一定会有一段坡道,坡道都不陡,不需要有人推轮椅,我看他们都是自己行动。每栋楼都有电梯,每个停车场都有残疾人专用车位,我听说,如果普通车辆误停,会罚得很厉害,所以大家都特别自觉,不会去占那个车位。”
赵醒归心中触动,问:“你为什么要观察这些?”
“我同学也这么问我。”卓蕴绽开笑,“她是个拉丁裔女孩,在纽约好几年了。我问她这些问题,她也觉得很纳闷,我就告诉她,因为我男朋友坐轮椅呀,所以我特别在意这些。”
赵醒归摸摸自己毛茸茸的脑袋,疑似在耍帅:“她有没有要求看看你男朋友的照片?”
“你别摸你那个头了,真丑,还不如之前剃掉的时候呢。”卓蕴捂住眼,赵醒归正在留头发,板寸刚长长一些,头顶还好,两鬓的头发非常难看,剪又剪不得,整个脑袋像个毛绒球。
赵醒归不高兴:“你不是说,脸长得帅,发型不重要吗?”
“呵呵。”卓蕴扯开话题,“我同学当然想看你照片呀,我就给她看了,她说你帅是帅,就是太瘦了点,还太白,她喜欢小蜜色皮肤的男孩。”
“她就算喜欢绿皮肤的男孩,也和我没关系。”赵醒归抬抬下巴,“我就问问那个叫zoe的中国姑娘,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卓蕴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月牙:“zoe说,她就喜欢白皮肤的男孩,还不能太壮,有个叫mikey的就很合她眼缘,别的都挺好,就是最近头发太丑了,有点辣眼睛。”
赵醒归:“哼!”
一通视频聊到电量告急,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赵醒归找到妈妈,把自己身体上的变化讲给她听,范玉华立刻预约医生,准备给赵醒归做复查。
复查的结果还不错,医生说赵醒归受损的脊髓神经细胞应该是有了复苏的迹象,具体会恢复成什么样,现在还不好说,让赵醒归继续吃药,积极锻炼,每个月再去医院复查一次。
九月初,钱塘的大中小学纷纷开学,赵相宜反对无效,被送进国际学校初中部,开始了她的住校生涯。
赵醒归也坐着轮椅回到学校,和向剑一起,成为一名高考生。
范玉华经过几个月的适应期,正式回归职场,郑重地对儿子说:“赵醒归,从现在开始,爸爸妈妈工作都会很忙,学习、锻炼的事你要自觉点,我没那么多时间再来管你。反正你也收了小卓妈妈的红包,算是成功把自己推销出去了,你这小倒霉蛋既然已经有人接盘,我和你爸就不愁啦!”
赵醒归目瞪口呆,范玉华又加了一句:“哦,至于你会不会被小卓退货,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你自己自觉点锻炼吧,那个机器人多走走,别搁着落灰。”
其实这话不用妈妈说,赵醒归自己心里也有数,他两个多月没锻炼,好不容易练出来的上肢肌肉又消失了,一切都得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