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山盟

骨刺 丁律律 5838 字 8个月前

似幻听,从自己大声喊出那些话开始,文澜对一切的发生都很懵,感觉继续落入圈套,可无可奈何。

她闭起眼睛,察觉自己的睫毛被雨雾弄湿透,沉重像两扇城门,一合后再开,难如登天。

心跳隆隆。

干脆闭着眼睛,想到底发生什么事。

别放弃雕塑。

也别放弃我。

他声音和他的拥抱一样强烈。

突如其来。

可是是他计算好的,先逼她与他对峙,再然后逼她先说出那些话……

我有你,全部全部都是你……

七年前有你,七年后也有你……

小时候是你,长大了还是你……

她彻彻底底落入圈套。

“霍岩……”密不透风的拥抱,紧到她暂时失去呼吸,文澜嗓音嘶哑了,好像刚才喊过度,她用尽全身力气,连声带都受伤了。

可怜、柔弱、有话要说但说不出来……

“你还要逼我吗……”不知过去多久,她想到这一句,用柔弱至极的音调无助问他。

“你是不是满意了……”她又问。

带着哭腔。被他逼的……

他的回复是拿鼻尖蹭她。

两只修长有力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抓住她、却欲擒故纵设下一层层圈套的手掌,摩挲到她脸颊来,大拇指与虎口像牢牢的网,在她脸部与耳后不住示范存在感。

炽热地、缓慢地、仿佛带有无与伦比的情感。

他没有回话。

距离太近,文澜根本看不清他全部表情。

她努力抬眸,看到的也只是湿漉漉的天光里,他鼻梁以下的内容……

他在笑。

笑得好像完全幸福。

文澜疑惑又震惊。他怎么能这样?

一句话不说,把她弄到这份上,却安然无事,肆无忌惮地笑?

她要哭了……

真真实实的哭……

委屈到不行……

她想这么做,可下一秒,他突然用那张笑得让她无比伤怒的唇来亲她。

文澜就更真实的做出反应,抬手狠狠地推他,推来推去,没移动他半分,两张唇却碰得更加难舍难分,于是推就好像变成了欲拒还迎。

他的怀抱似密不透风,把她锁在里面,风雨侵袭不了,同时也让她无法逃离。

彼此体温相贴,心脏挨着心脏般,他的热度与力度,毫不保留展现。

文澜开始呼吸困难,吻密密实实,搅乱她心境与情绪,彻彻底底丢了自己……

像一摊泥、一把飘着的雨雾,软而没有实体,化掉……

之后她尝到眼泪的咸味,在彼此的唇瓣间……

文澜才晓得,自己一直在哭,他的动作也并不像她感受中的那么柔软,他猛烈,手掌承托她背脊和脸颊的力度,大概能将她肌肤与骨骼按出下陷的深度……

像米开朗琪罗的雕塑作品,连心脏跳动的快慢都能在外在显现……

“我逼你了?”他吻够,紧接着问她,用低垂的角度,额头擦着她发际,鼻梁重重抵在她的鼻,加一个无论如何让她逃不了的拥抱,紧紧锁死她。

雨雾缓慢地洒,灯光点点,从两人贴合的缝隙中跳跃。

她说,“你怎么没逼。”

下一句,紧接着,“我把画带来了。”

他的拥抱立即颤了一下。好像她终于扳回一城,将他狠狠撕裂了一下,他开始受到震撼。

“你不知道什么画吗?”文澜讽刺他,“你会不知道?”

“我知道……”他气息不匀地回复一句。好像露了心虚一般。

文澜气势就更强,先冷笑连连,然后问,“你知道,你回来却一句不跟我问?”

“我以为你忘了……”这一句忽然又变了情绪,文澜变得好脆弱,眼里全是酸涩,忍不住要落下风,她颤着音,“我以为你不在意那些了,是小时候的事,你长大后不会在意了……”

如果此刻有外人,一定不会有人听懂的,只有两个人自己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很多事情即使一句前言不提,他们都能对上信号。

那幅何问石的山水画,是当年何永诗破产时唯一留下来的珍贵物品,更对霍岩交代,这是传代的。

文澜当时太小,太天真了,只想着如果是真的价值连城,她就可以卖掉买回八号庄园,她也这么向霍岩倡议过。

霍岩当时给的回复太过精彩纷呈,像是一幅杰作,当他在时,人们并不理解,甚至误解,而当他不在、消失的七年,文澜终于慢慢以至于之后彻底理解了他。

这真的很像一幅一开始不被理解的艺术作品。在艺术史上,很多如今耳熟能详的大师,在他们活着时穷困潦倒,所有作品都被看轻,而他们死后却名声大噪。

如梵高、塞尚、高更等等……

他们的艺术作品在当下环境时,是超出时代的,没有一个人的审美能超前的读懂他们,只在死后,时代进步了,才恍然大悟,当时错过了怎样的艺术精品。

霍岩就留下了这样的杰作……

让文澜欲罢不能、悔恨万分。

“那天在圣心大教堂,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不跟我说真话,模棱两可,要我辨,要我认。你没有回复我!”

“你只说对不起、你是有点坏。却没有准确答复,你是欺骗过我,模棱两可过我!老是要我猜!”

“我怎么欺骗过你?”霍岩失声笑了,他说,“你真的很不讲理。”

文澜情绪激动,要离开他。

霍岩又一把把她抱紧了。

他这一把冲击地力度让她更贴合了他胸膛。

文澜挣扎。

他继续搂紧,唇瓣就贴着她耳垂,像念咒,一声声,一句句,包裹她。

“你说把它卖掉,我反对了吗?”他笑,“我没有吧?”

他根本不容许她这一刻有一丝的发声机会,“我那时候怎么回复你的?两幅画,小屿一幅,我一幅,我把两幅都交给你,但我那一幅你有随意处置权利。你当时好傻……”

他这一句有明晃晃的批评含义,接着,笑意不断,“你怎么回复的?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你这么聪明,却完全不懂我心思,把我逼得在那个时候对你表白!”

“撒谎——”她这一句几乎惊叫,似乎强烈反对他的表白二字。

“我没有吗?”霍岩步步紧逼,这一刻语调高昂,完全压制了她,“你说没办法处理,不知道能不能那样处理,一副烦恼忧愁的模样,我就问你——已经把这副传代的作品交给你,说你可以随意处置的意思你不懂吗!”

“我不懂!”文澜音量提高,“我当时怎么懂!”

“你好笨啊。”他语气心痛地说,“都是传代家产了,我把这东西交给你,还对你说可以随意处置,你的小脑瓜在想什么?你现在还有脸质问我,这不是表白?我要怎么表白才行?”

他好像在生气,在怪她,在恼她,这在外名声斐然的大艺术家竟然是这么一个笨蛋,他好亏啊!这种语气……

文澜被逼哭了,像小动物一样哽咽着,“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她外表再虚弱,精神是强硬的,“我没有你的弯弯绕绕,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你喜欢我啊笨蛋!”

她也学着他反过来骂他是笨蛋,“我怎么懂啊,我当时那么小,和你天天在一起,你天天都有时间跟我在一起,你跟我弯弯绕绕……”

“我弯弯绕绕什么……”霍岩苦笑着说,“我什么都跟你讲得明明白白,我不喜欢把我东西给其他喜欢我的女生,只能把你的东西借给别人,你还跟我大发脾气!”

那年因为一场雨,文澜被困在半路。

霍岩带着雨伞去接她,结果两把伞,只用了一把伞回来。她的那把伞被他借给了当时同样没带伞的欧佳悦。

她得知后大发雷霆,问他为什么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

她其实很介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用,尤其那个人是个女生,而且是由霍岩的手借出去。

她当时就吃醋了,但当时的文澜不知道那是吃醋。

霍岩明明白白,在电话里跟她解释,是因为他不喜欢把自己的东西借给其他女生,他只喜欢和她一起用。

她那时候才稍微消气。

“我还要怎么说?”此时,霍岩苦笑着问她,“难道我要那么直白没有情调的跟你说,欧佳悦算什么,我只喜欢你啊笨蛋文文。”

“你才笨蛋!”文澜此刻又羞又急,被迫埋在他胸膛,无法抽身。

他再次强调,你真的很笨,“我做了多少事,允许了你多少事?你仔细想过吗?我为什么要给你牵手啊?我为什么要哄你,像管家一样照顾你?我为什么在冲动无比的年纪,允许你进我房间、一声招呼不打,睡我床,动我书,还要时常忍受你毫无底线的各种碰触!”

他好像在埋怨,又好像在再次表白。

文澜说不出话了。

隔着雨雾,她眼眸迷怔,却如星子亮。

“你想过吗文文,嗯?”又用刚才摊牌前的那种语调,你有吗、心里有过我吗的那种语调,不确定,又有些受伤,和轻微的底气问,“你回想过那些吗……”

“出国后,每一刻都在想……”文澜再次哭了。

忍不住把脸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高兴有个结果,但就是好伤心啊。

她哭着说,“你怎么敢啊……”

“你怎么敢……”

“留下那么多让我可琢磨的事,一下不见七年呢……”

“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她哭得声音更大,“后悔以前为什么没回复你啊……”

霍岩搂紧她,“没关系,你现在回应了。”

“不……”文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扬起下颚,软在他的肩窝上,“我以前好笨啊……”

她终于也承认了她的笨。

“我为什么不知道呢……我为什么不在那时候就和你在一起……告诉你没关系啊……霍岩我们会结婚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你以前说过,你忘了吗?”他语气欣慰又微不可思议,“在殡仪馆,你陪着我坐在墙角,你跟我说,我们以后会结婚,你会跟我永远的在一起……”

他强调,“你不知道当时,我高兴到快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