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热水环绕他的脚与小腿,热气氤氲,蒙政益也热了眼眶,“你爸真没福气……这么好的闺女。”
文澜听着心里难受,不过仍然笑着,更用心的给舅舅揉腿,促进血液循环。
“我是雕塑家,接触人体对我而言是锻炼……这个温度可以吗?”
蒙政益住院好像老了几岁,鬓角发白,又似自顾自,“你爸爸……想不开……”
“是,”文澜完全附和,笑,“你们辛劳大半辈子,可不要折损在烟酒上,好好保养。”
她揉得认真。
蒙政益看得认真。
舅甥二人,一个慈,一个孝,画面美好。
霍岩坐在旁边沙发,大部分时间门不插言,只有文澜为缓解他和蒙政益关系刻意带他时,他才加入几句。
结束后,文澜从卫生间门洗好手出来,才哀伤,“我霍叔叔在的话,我也会给他洗脚。”
蒙政益表情直接僵了。
“他和舅舅您,和爸爸,年轻时经常玩在一起,”文澜声音轻着,尽量在说时带一点笑意,“我没能好好孝顺到霍叔叔,也没有孝顺爸爸,当然要好好对待您,您一定保重身体。”
她提到霍启源时,病房里落针可闻。
霍岩坐在远离床的窗前,很淡然的坐着,阳光被白色窗帘拉住,但光影仍然逆着从他后方射来,显得他那张脸更加平淡。他两臂摆在扶手上,一侧腿翘起,目光柔和而耐心。整个动作就是静静听着她。
蒙政益穿着病号服,没盖被子,被子团在床尾。
他坐在床上,一条腿弯曲着在床上。和霍岩比起来,蒙政益是老企业家,位高权重,精气神饱满,但到底比不过年轻人,他身形都似有点萎缩。
“我和霍岩都会好好孝敬您,以后有事,打我们电话。”
“好……”蒙政益勉强笑着点点头。
文澜将他表情看在眼底,但这似乎就足够,她唇角也露出笑意,“你们聊会,我出去见个朋友。”
蒙政益点头笑。
文澜离开前,对蒙政益笑,也特意对霍岩笑,“我过会儿回来。”
“小心。”霍岩同样笑意回应。
“这是医院。”文澜埋怨似的一调侃,“别山城后遗症了。”
她两次在山城遇袭,还不当回事。
蒙政益严谨轻咳一声,“小心没错。”
“知道。”文澜乐了。
“你爸和你岳丈都没福气。”文澜一走,蒙政益就靠回床头,开门见山,“不让文文为难的最好办法就是你离开她。”
霍岩神情不动如山,言语却火力全开,“让她为难的是您,您不和欧家联手逼我离开达延,对她就是最好的生活。”
“欧家现在还抵什么用?”蒙政益怒,“欧远江那对龙凤胎孙子差点被撕票是不是你干的?”
霍岩不答。
蒙政益恼火,“那才是几岁的孩子,你为文文平静的生活,就不能放弃复仇吗?”
“她想让我们和解。”霍岩叹声,“刚才提到我爸,也是希望您高抬贵手,不要反感我,看来她功亏一篑。”
“你意思是,我冤枉你?”蒙政益是因为心脏问题住院,从霍岩回海市,两人见面那天,他就陆陆续续身体负担过重,之前一直撑着,直到欧家那对双胞胎出事,他才震惊,“我以为,你会为文文妥协,可你干得那些事,那些手段,哪一个不叫人闻风丧胆?”
“您的偏见,才让人闻风丧胆。”霍岩眸光暗着,“您还是好好休息。”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起身离开。
蒙政益在他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忽然再发声,“你妈在哪里……我见一见。”
这句话的语气很令人琢磨,一副忧心他家的状况,想要处理和解决。可中间门的停顿分明是没有足够的底气与立场。
霍岩在门口停顿几秒后,一个字没回地冷漠离开。
……
文澜这趟带霍岩来,用意明显,想让两个人关系和缓一点。
在山城时,她舅舅的态度就是联合欧家一起帮她从霍岩手里把达延接回来。
现在和好如初,她最担心舅舅的态度,尤其霍岩落地海市不到十几分钟,舅舅就派人到机场点名要见他,那个阵仗吓得文澜想跟去,但是送信的人拒绝,她就只好让自己的车子去送霍岩。
她真怕两个人大打出手,当年,她父亲就是和霍岩这样没完没了,她才失去太多。
她想过平静的生活,哪怕在山城受那么多苦,也不计较了,只要霍岩回来,他们能重新开始,一起经营自己的婚姻,过去的事都可以不再提。
当她从舅舅病房,到三楼去探望那对双胞胎时,双胞胎的爸爸问她,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文澜一时之间门竟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