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对别人说着这些话,眼神却飘得很远,仿佛也在对自己说一般,“如果够爱你,能渡过一切危机……”
“是我爸……他们破坏的太严重……”蒙思进被打击到一蹶不振,却还用最后一丝力气为桑晨辩解,“她爱我……”
“爱,和不够爱,是两码事,”霍岩仍然目光深远,“不够爱就是不够爱,你没那么重要。”
“不是……”蒙思进在雪茄椅内哭了一通,简直像块又脏又臭的破抹布,颤抖着挣扎,“是孩子……”
这三个字宛如一剂强心针,蒙思进忽然活过来,“是孩子……她舍不得孩子……不然能跟我回来……”
霍岩无动于衷,酒杯里已经没有酒,他仍然在晃。
眼神并不看需要关注的蒙思进,他眼神独立、冷淡着,把置身事外演绎到淋漓尽致。
蒙思进冷静着说,“是孩子……她丢不下孩子……母爱坚不可摧……输给她的母爱……”
两次被轻易放弃,蒙思进不承认自己输了,更不愿承认霍岩的说法,是桑晨不够爱他,他宁愿相信是孩子让桑晨舍不下,才不愿意再次跟他再一起。
他的确失败了,十四年前失败,十四年后也失败。但两次都是因为别人,是家里人的破坏,还有她的孩子,她无法抛弃婚姻,放弃孩子而跟他在一起。
“是孩子。”
“母爱。”
“母爱战胜一切……”
蒙思进喋喋不休,从地毯上捡起酒瓶继续倒酒,一边反复重复是母爱战胜一切,他输给母爱天经地义。
霍岩摧毁了他,那些自怨自怜,那些仅剩的渴求,他用那些话维系着自尊,叨叨不休着。
霍岩却也像忽然陷入某种情绪内,连蒙思进给他酒杯倒满酒都没有阻止。
他眼神微迷离着,耳畔不断回荡那些话“母爱能战胜一切”“是母爱”……
蒙思进每叨叨一句,他眼神就深一分……
……
深秋。
荣德路已经迎来金色的盛景。
游人随着远去的夏日而退潮,马上到冬季来临,海市就会真正成为海市人的海市。
不再有摩肩擦踵的游人,世界都似清闲了。
山中古寺,门前老银杏璀璨,落了一地金黄,无人清扫。
时间停滞下来般。
没有手机电脑等电子产品的存在,人也缓慢着,在佛前拜了又拜。
离开佛前,男人来到院中。
这是一座古寺,小小一座,在香火鼎盛的莱山,这种无人问津的小寺庙十分罕见。
严格来说,佛在莱山也很罕见。
莱山自古是道教圣地。
著名的张真人就是在此建立全真教。
道教让莱山的名树古木数不胜数,这些道长从海岛上带回海市的市花山茶花,又名耐冬。
此时,十一月深秋,耐冬绽放,粉的蕊、红的蕊,遍地热闹。
古寺中也种植许多上百年的花木,一株紫薇就是记录在册的名木。
男人衣摆从门洞中转出,在光滑的紫薇树干上擦过,无声、无痕。
他慢慢来到院外,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停顿着一瞬,继续往前。
天已凉,霍岩的风衣下摆被秋风吹开,面庞冷峻着,从古寺走到茶园。
他忽然停下。
抬眼看去,不远处茶园几名妇女在劳作,扎着头巾,看不清面容。
太阳光刺眼,天气极好,这处茶园却有些取水困难,一名妇女挑水灌溉,沉重的水桶压弯她的腰,使得身子佝偻像磕碰着走路的细瘦蚂蚁……
霍岩目光倏地一垂,眼角渐红,一时之间,竟似没有勇气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