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或许算得上顺利。

两人在谈到上床这件事后及时止住了嘴巴,开始专注于解决自己盘里的东西。被服务生送出店门后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刚才的话题，只是按照计划往游乐园前进。

车里播放着ac/dc乐队的歌曲，休斯顿听了几首后,光明正大地把它换成了冰岛的新古典音乐。

托尼没有做声,只是暗暗记下他的兴趣爱好。

冬天的日头很短，因此下午五个小时显得尤为重要。

当他们跟着导航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于是托尼停好车，两人在一块人员相对不那么密集的地方站定。

面对游玩，人们总能变得心情愉快,他们之前在路上那种紧绷的张力也在游乐园里消散了不少。

休斯顿和托尼各戴了一幅墨镜,好遮挡自己的面容。他们还是想在这么多人的场所里尽量低调。

“人比我想象中得要多。”先开口的是托尼，他站在穿梭不息的人流中垮下了肩膀。

“毕竟幸存者节日刚刚结束，克林特说哪怕是爆炸也无法阻挡人们想要玩乐的心情,”休斯顿眯起眼睛,然后顺着话头继续说，“而圣诞节也即将来临，看，不远处的商店已经挂上了彩灯.....”

他的声音说着说着就弱了下去，注意力随之转移到面前的人身上。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休斯顿疑惑地问。

“你和克林特相处得很好？”托尼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嗯....大概是我们挺投缘吧,在电话里聊了好几次，”休斯顿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笑,“实话实说，我向他关于养孩子的事情取了些经，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托尼的眼睛紧紧盯着休斯顿：“你把艾尔莎送到了他那里？”

“不,是我的另外一个朋友。”他摇了摇头,然后轻笑,“下次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没兴趣。”

托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露出一个不太高兴的笑：“我应该把游乐园买下来。”

“没有必要.....托尼，你可以随时去看艾尔莎。”

休斯顿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所以你也在吃醋，嗯？”

托尼没有反驳，他凝视了一会儿对方的侧脸，然后拉着休斯顿往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双手握在一起，休斯顿常年使用武器的手有层厚厚的茧，稍稍动弹的掌心就像是一根羽毛，不轻不痒地正巧落入了托尼的心里。

到达目的地后，两人都讶异地喘了几口粗气——一座异常庞大的云霄飞车在他们面前赫然矗立着，如同一只钢铁巨兽。

休斯顿的额头几乎渗出汗水来。

“老天，你是.....认真的吗？”他叫道。

“总不会比之前更糟糕了。”托尼面无表情，但他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外套衣摆，西装在走动间多了好几个皱褶。

蓝色瞳孔危险地收窄，一列火车呼啸着掠过，只留下模糊的身影。

托尼松开攥着外套的手，衣摆顺着寒风划过一个凛冽的角度。

天空悬着人群兴奋的高喊声和凄惨的尖叫声。

时速130公里，和普通直升机的差不多，这是休斯顿大脑做出的第一反应。

他不停地流汗，于是把手从旁边的人手里抽出来。托尼由于手中消失的触碰而升起一丝懊恼。

两人挤在涌动的人潮里，休斯顿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会死的。”

他真的不怕坐过山车，一点都不怕，真的。

“没关系，恐高症只会在高度上给我们增加难度，但那些速度和弯道....都不是问题。只要过了第一个急速坡道就没什么要紧的。”托尼回答，嘴角抽搐着。

休斯顿于是眯起眼仰望天空，取下墨镜，目瞪口呆地瞅着托尼所说的那个坡道。

根据标识牌显示，坡道超过500米高，并有将近80度角的向下俯冲......光是看着就让休斯顿觉得自己的胃被倒了过来。

“这可真他妈刺激。”休斯顿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觉得他此刻开始恨恐高了。

托尼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心里的退缩之情，抓住他的手指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反正我们都一起跳过海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托尼抓住了主导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可不想在死的那天才懊悔自己从来没跟你一起坐过过山车。”

“我觉得我们会死在这上面，”休斯顿将身体挪动到线后，酝酿半天才小声地说，“长者的忠告，我不会那么做。这对我俩都好。”

托尼把他推回线内：“我真惊讶，休伊，我以为今天我才会是那个吓得要命的人。”

“你的确是吓得要命，”休斯顿意味深长地指出，“你可能是....在这种疯狂的事情上更有经验。”

“彼此彼此。”托尼说，他挺直身体，并向前挪动。

休斯顿没心思再反驳他，

他看了一圈周围，发现队伍里还剩大约十二个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登上一列红色过山车。如果再加上几道金色的涂漆，那么这一列就是“钢铁侠牌”的。

托尼扭过头，好奇地看向休斯顿。

“你觉得这感觉和跳海会有什么区别？”他问。

休斯顿动了动被托尼抓住的拇指，闷闷地说：“我不知道......在我们跳下海恢复意识之前，我们不会知道自己是死是活，跳下海之后我们可能会在海里被冻死，但不管怎么说，死亡都是漫长的。但这个....”

他用手肘戳了戳托尼的胳膊，“但这个，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飞速俯冲向地面的时候只有一根薄薄的铁条保障我们的安全。”

休斯顿又一次仰头，“和恐高症没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觉得活着真美好。”他瞪视云霄飞车。

托尼松开手，挪到他的位置前面。

“我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他保证道，语气十分郑重，但目光里夹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休斯顿偏过头，同托尼的视线滑开又慢慢转回来。

“不许讽刺。”休斯顿警告。

他气急败坏地从后面推了一下托尼，然后呻.吟道，“你这明明是要杀了我。我会吐在那上面的——别笑了！”

托尼的保护欲时常让他心头一热，尽管他永远不会承认。

“下一个就到我们了。”托尼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作为回复，表示无需紧张。

他们前面的十个人已经爬上了红色的车，休斯顿在登上第一节车厢前犹豫了片刻，托尼戳了戳他的后背，催他快速行动。

青少年们在他们周围欢快地交谈，讨论这车能有多快，休斯顿紧张地吞咽了下，那些正体验着飞速急冲向下的游客们的尖叫又让他的汗毛倒竖。

他认为他们俩应该循序渐进，从儿童过山车开始，然后是缓坡过山车，之后再是这个云霄飞车。

他把这个建议告诉托尼。

两人的目光飘向不远处。

儿童过山车是海绵宝宝主题的，上面有几个泡泡和水母，海绵宝宝趴在一个可爱的圈上面。那儿没有急转，没有陡坡。

安全又宜人。

“来吧，休伊，”托尼憋住笑意，从后面在他耳边低语，“危险点才有意思。”

休斯顿怒目而视，托尼加大音调。

“来嘛，你连直升机都跳过。”他大声地说，引来了一些怪异的注视。

哦，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