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班纳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玻璃箱里，旁边放了一套干净的衣物。他熟悉这种感觉，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怀旧的人。

他利索地套上衣服,然后凝视着头上的金属天花板,开始进行一系列的冥想练习。

罗伯特·布鲁斯·班纳,世界著名的物理学家,一个戴着眼镜的普通男人,在一次意外中被伽马炸弹的放射线大量辐射产生变异。自那之后，每当他情绪激动心跳剧烈加速的时候,他就会变成名为浩克的绿巨人。

这就是班纳为什么一直认为自己无法拥有幸福。因为到了最后,有些人有一个家在等他们，而班纳只有一个笼子或者一套衣服。

总之不管他如何忐忑，在经过令人不安的一个小时后，娜塔莎过来了。

班纳没有从他最初的位置上移动,他扭了扭身子,双腿曲起，腹部绷紧,弯腰驼背，试图把自己就地缩成一团,在脑海里不断回顾着伽马射线的方程式。

娜塔莎的制服一尘不染，班纳从余光里注意到她垂在脸颊上的一缕发丝，以及她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

“没有人死亡，”娜塔莎直截了当地说,“不过我们还在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几分钟后会有人过来询问,记得礼貌一点。”

“烂摊子。”班纳干巴巴地重复,这句话信息量不是很大,但足以令他平静下来。

他伸长脖子，透过玻璃看向她，“他什么时候能不捅篓子才怪呢。”

“也是你捅下的。”娜塔莎说，她仔细端详对方的面容。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班纳颇有些忐忑不安。

“我们在和神盾局的人商量，你知道他们在这方面总是刻板又强硬，”走进来的托尼把可乐吸得呲溜响。

“好了，现在来看看了不起的神盾局专派员吧。”他把可乐丢进垃圾桶，语气半讽刺半调侃。

班纳睁大眼睛，从托尼身后走出一个男人，寸头蓝眼，他面带笑容，温和地说：“不要担心，班纳，就是问几个问题。一切都好办只要你……配合。”

“哦，对了，你可以称呼我为休斯顿。”

穿着一件t恤和休闲裤被一群衣着正式的人包围，班纳感到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把自己的屁股往前挪了挪。

他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挪开转移到地板上。

“请问。”他礼貌地开口。

“在你变成浩克之前发生了什么？”休斯顿问，实际上就像他说的一样，只要你配合，什么坏事都不会发生。

“是九头蛇.....”班纳叹了口气，“他们在半夜闯进我的家里，试图把药剂注射在我的身体里。浩克被唤醒了，我没能让他们如愿。

休斯顿点了点头，在印着神盾局logo的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些东西。

班纳默默低下头，对方每次投过来的目光让他感觉无处遁形。

休斯顿的目光是真诚的、友善的，甚至带着点尊重，从不是面对一个怪物。但就是这样的目光反而让班纳觉得有人正在缓缓剥掉他的皮肤，最后把他的肌肉筋脉暴露在外，然后那些绿色的东西出现了。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娜塔莎直直盯住了他。

班纳和她对视一眼，感到自己一瞬间被一种平和笼罩。她对班纳的注视与休斯顿的目光相似，但更多了一种融化灵魂般的魔力，使他内心的堤坝总能崩开。

“你生气就会变成浩克？”休斯顿好奇地问。

“没错。大多数时候我能克制怒火，但有些东西....是怎么压抑也消失不了的。”班纳挠挠脸颊，皱起眉毛，“浩克迟早会现身。”

“你可以和他谈谈。”娜塔莎突然说。

她的话语灼热地缠绕在班纳的胸骨前。

托尼挑高了眉毛安静地注视班纳。

班纳再次陷入沉默，这就像所有人突然把焦点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他在舞台上表演却不知道自己的台词。

“很明显你没有尝试过，”娜塔莎下了结论，语气笃定，“因为浩克很简单。”

班纳没有说话，好像有一双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试图瞪她却不敢，只能下意识让胳膊把自己的胸骨抱得更紧一点，抿着嘴望向前方。

几秒后，他摊平双手做出一个和平的手势请教。

“教教我，拜托。”他说，心脏跳动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怪物破膛而出。

休斯顿尝试着扮无辜，但他锐利而了然的目光出卖了他自己，于是他干脆腾出了自己的座位，收起纸笔。

娜塔莎坐到了他的位置上，休斯顿回以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无声地离开房间。

托尼紧跟在他身后，休斯顿抢在他开口前说：“下次再约，托尼，我还要回神盾局交报告。”

“好吧。”托尼摆摆手，装作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他目视休斯顿离开，然后来到工作间开始飞行实验的计划。

托尼在患上恐高症不久后就想到了一个计划，他可以做两件感应服，测试他和休斯顿的身体数值，这样他们就可以通过具体的数据摸清恐高症运行的逻辑，并逐步破解它。

人们总认为原始的恐惧是毫无逻辑的，而托尼要对此说不。

制作感应服的底料，托尼特意选择了他以前使用过的防护服。他所改良过的防护服外表时髦，同时能很大程度上削减外界任何东西造成的冲击和损失。

尽管托尼·斯塔克有时候的确很疯狂，但他并不像人们通常想的那样——不在乎作死。而且因为他是个天才，他制作出来的东西既有实用性，又有时尚感。

尽管除了休斯顿外，别人没有什么机会见到这件防护服，他还是让其看上去有种黑色皮革的时尚味。

很长时间房间里都是寂静无声的，仅有的噪音来自于机器的嗡鸣和时钟持续的滴答作响。托尼将心思全部放在制作上，没有像往常播放一些音乐。

在完成感应服的雏形后，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海里检查一些细节，定位、包覆膜、布料......托尼在电光火石的几秒内把全部流程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没出任何纰漏后才伸了下懒腰松了口气。

在制作的过程中，他特地加强了感应服的强度，理由很明显：休斯顿对生命的态度根本上非常随意，而托尼不希望他这么冒险。

他之前带他去坐云霄飞车也是想让他明白。

总之，托尼需要知道他在经历什么——毕竟谁知道什么时候，休斯顿没准就会被炸成碎片。

反正小辣椒走进来看见他在制作这件衣服时，他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休斯顿可能会被一个大型炮弹击中，比如一个美人的糖衣炮弹？”托尼半开玩笑地说。

佩珀知道休斯顿是谁，也知道托尼正在追求他。毕竟她经常帮他给休斯顿送东西。

然而现在她显然没有发现笑点在哪，只是叹了口气：“如果你真想送他一件东西，我建议你不要随便作死，比如在里面偷偷安放一个定位器或者监视器。”

“别担心，佩珀，这只是一件礼物，”托尼若有所思，“而且我可不是蝙蝠侠。哦，对了，这个家伙最近一直试图攻破神盾局的安保系统，被我逮到了好几次。”

佩珀看上去并没有被说服，“你和蝙蝠侠都不应该再入侵神盾局.....”刚开口她就放弃了说教，怀疑地问，“你不会再作出新花样了吧，斯塔克先生？”

“当然不会，波茨小姐。”托尼漫不经心地回答，觉得胃里乱糟糟的。

“好吧，别太担心，不管你做成什么样休斯顿都会接受的，别把你自己绷太紧了。”

“你是个聪明的女士，你看穿他了对不对？”托尼双手抱胸。

佩珀不置可否，“我看穿了你们所有人。”她轻飘飘地说，之后走出工作间。

托尼有很长时间都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其实他并没有说出实话。

准备送给休斯顿的感应服还有另一个作用——度量感觉。

当休斯顿穿上后，感应服将会随时测出接收的压力值和他的心跳，监控他的身体反应，并将所有信息反馈给托尼。

这样，托尼就能知道休斯顿身体的任何数据，在任何时间，精细到他的血压、他的心跳频率，甚至是他的虹膜扩缩。

当然，它不能真正做到分析出各种身体反应的不同，但是这件制服可以测出一些连钢铁侠的盔甲也测不出的微小反应，至少托尼的设想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