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抓住你。”有人说,那不是鹰眼的声音。
是托尼。
双手控制不住松开的那一刻,休斯顿掉落下去,金红色的战甲从后面抱住了他。生命的温度穿透冰冷的装甲到达他内心深处。
托□□持着相对速度,伸出左臂将他揽到怀内,用右手按压住他的口鼻,输送加温过的氧气。
“你定位我了。你在我身上放了定位器。”
休斯顿抬头望着他,嘴唇在金属掌心下动了动。
“亲爱的,”托尼语气不善,“我们回去再说这个好吗?”
“不,我想说.....这次又是你救了我,托尼。”休斯顿的眼睛亮闪闪。
托尼眯了眯眼;“我真佩服你,每天都能想出新花样去找死。”
休斯顿吐了下舌头,他抬起头,一如既往的,对托尼轻轻浅浅地笑开。逐渐恢复正常呼吸后,他伸出自己的手。
托尼松开怀抱,握住了他。
双手相连的那一刻,战甲随之展开。
一块片甲从钢铁侠背部的中央区脱离,在小型点火系统的驱动下围着休斯顿绕了半个圈,然后找准定位飞到他胸口正下方的位置。
在距离对接点几厘米的地方,它盘旋着调整角度,最终对准了休斯顿胸口中央那个金色钢铁侠倒三角标志,关闭掉推进器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
对接完毕——
金属质感的方块从休斯顿的胸口向四周迅速展开,黑金色的装甲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铺满了他的整个身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从胸口处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
几秒后,钢铁侠松开手,向后退了一点点距离。
休斯顿毫无察觉,他正在活动四肢,发现这套新战服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劲和适合,每个身体部位接收到的热感似乎有所区别,无论怎么动来动去都很舒服。
等到他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正在飞。
而身边,托尼·斯塔克注视着他,那两只散发着蓝光的马克眼睛比天幕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休斯顿在天上转了一圈,爆发出像是小孩子一样的笑。
“天啊,我不怕恐高了。而且我正在飞。”他笑着说。
面罩消退,托尼让风直接吹到自己脸上。他并不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嘴角弯起的弧度,然而休斯顿的笑声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
他们一起绕着纽约飞了两圈,在神盾局大楼附近直冲云霄,接着朝哈德逊河俯冲而去,在落水前的最后一刻转为爬升,如同利箭一般破开泛着涟漪的水面。
被音爆激起的浪花回溅到休斯顿脸上,带着冰凉的触感,和降落的雪花一样的温度。
月光在两人身边流转,世界的另一面,转瞬即逝。
当他们回到复仇者大厦时,已经是接近两个小时后了。
休斯顿屏住呼吸,走进大厅,就好像走进了童年的梦境。
枝叶茂盛的圣诞树上挂满了色彩鲜艳的彩灯,下面有着红红绿绿绸带包裹起来堆叠成山的礼盒,烤火鸡的香味争先恐后地涌进休斯顿的鼻腔里。
他稍稍偏了偏头,下意识去捕捉美食,却看到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在落地窗外飘洒不停。
就像他童年时期在孤儿院里曾经得到过的玻璃球,院长握着他小小的手教他轻轻摇动,大雪瞬间淹没了那栋院落、然后是一栋别墅,一个集中营。
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几下,休斯顿拿出来扫了一眼,是布鲁斯发来的,他说“恐惧毒气的解药已经做好了。”
“谢谢你,布鲁斯,但我想,我已经不需要了。”休斯顿犹豫了几下还是把消息发了出去。
恐惧症是被恐惧毒气带来的,然而它并不是毫无缘由。恐惧源自早就植根于内心深处的情绪,只要战胜它,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就是恐惧的根本逻辑。
休斯顿已经明白了——在下一次坠落前,永远会有人接住他。
搞懂这个,他就没什么可怕的。
雪仍然在下,但所有的光彩已经进入到了他的生命里,天使在他的脑海里吟唱着,然后是欢快的圣诞乐曲。
他听到彼得在一边奔跑一边大喊大叫,听到刚结束战斗的克林特向史蒂夫抱怨,听到娜塔莎、旺达跟佩珀的细语,听到罗德在跟山姆争论,听到班纳隔着房间要求谁给他递一个扳手他要把灯修一下却最终只有史蒂夫回应了他。
休斯顿仰起头眨了几下,让忽然翻涌而来的泪水重新流回眼睛里。
他面前所有那些人,他们在欢笑,在交谈,在等待他加入这个似乎无趣又麻烦的古老节日里。就像当年他完成任务回到房间里——霍华德、佩珀、弗瑞和里克上将所做的那些事一样。
“休伊。”
托尼柔和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休斯顿能感受到双肩被同样柔和的手掌握住,他感受到贴在背后的温热胸膛,他感受到暖意。
“进去吧,和我一起。”托尼提议。
他回头看向托尼,对方深邃的眼睛被烟火的彩光映得闪亮——胜过他这辈子见过的任何一棵圣诞树上的星星。
有多少次,休斯顿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像这样过一次节日了。
院长被纳粹的炸弹炸得粉碎,霍华德死于非命,佩吉的葬礼他因为任务错失了,里克上将被九头蛇枪杀,亚伯拉罕·厄金斯博士也亡于九头蛇的刀刃....过往的那些似乎已经真得过去了,休斯顿心里那个曾经空虚的地方如今被浅浅地盖上了一层土壤,就如同那些悲伤往事会变成梦里的碎片,所有伤痛都会被时光的潮水抚平。
他无法抑制地在今夜喝了个大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颊上染着醉意,连带着漂亮的眼尾也染成了红色。
十二点的时候,钟声准时敲响。
繁星遍布的夜空中绽开数朵绚丽的烟花,每一次都比爆炸漂亮,每一朵末端的火光暗下去时就会有另一朵绽开,整个黑夜笼罩在一片流光溢彩中。
休斯顿对旁边的人说:“tony,圣诞快乐!”
他的鼻息里呼出滚烫的酒气,托尼低头看着他,昏暗的灯光逆着打在休斯顿身上,时间的温柔都与他的轮廓缓缓重合。
托尼喉结一动,心跳变快。
“圣诞快乐,”他轻轻地说,“新年快乐。”
圣诞颂歌一直唱了整夜,直到雪花覆盖了一切,直到黑夜笼罩了一切,直到又一次黎明,第二天的新闻上播报着:“一架飞机坠毁于帝国大厦,所幸无人伤亡。”